韓學恒衝著陳安笑笑:“倒也不是啥子大事,隻是最近有人舉報,說你老漢身為隊長,卻不領著社員抓生產,而是鼓勵大家漫山遍野地挖啥子蕨根、葛根,撿毛栗子、打青杠籽、山核桃,歪風邪氣……”
“是哪個舉報的哦?”
陳安愣了一下,沒想到被掛這麼個名頭,他微微皺了下眉頭,本能地問道。
“這你就不用曉得了撒,你隻要告訴我們有沒有這種事?”韓學恒口風很緊。
陳安很清楚,石河子村幾十戶人家,漫山遍野地搞這些事情,可謂是大張旗鼓,不僅僅整個村的人知道,就連周邊的村子,那也是早就知道的了。
很顯然,韓學恒和杜春明,那心裡邊是也相當清楚的。
當下他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是有這個事情,是我給我老漢的建議。”
既然是有人舉報,那肯定免不了問責,事情是陳安攛掇起來的,他自然要頂上去,不能真讓自家老漢來扛。
“你建議的?”
杜春明看著陳安,臉色變得越發嚴肅。
“你是啷個想的?”韓學恒問道。
“想得很簡單,山裡麵生活艱難,缺衣少食的,不少人家辛苦一年,到頭來還要欠隊上的紅帳,靠來年頂賬,日子都不好過。
你們也曉得,山裡那麼多蕨根、葛根和山野貨,都是能用來吃的。現在搶收已經結束,麥子已經種下,輪茬的閒地已經翻耕出來,在全力抓積肥這個事情。
但是,現在正是那些山野貨最好的采挖時機,而積肥的事情,可以隨時進行,民以食為天,我覺得那些山野貨爛在山裡麵也是種浪費,還不如讓大家夥趁現在積攢一些,為來年省下些口糧,日子過得不那麼拮據。
所以我就給我老漢提了這麼一個建議。
他自己也覺得,身為隊長,不但要完成公社交下來的任務,還要帶領大家夥吃飽穿暖,也讚同這個想法,於是跟隊上討論了,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陳安一口氣,說了前因後果,頓了一下,補充道:“你們也曉得,我老漢當隊長這一年的時間裡,生產任務那也是一直按質按量完成的,這些事情,都是在不影響農事生產的前提下進行的。
如果說你們覺得我老漢做錯了,你們莫怪他,這個責任在我。”
生產隊的主旋律是生產,歲月一日一日重複著,生活在悄無聲息、按部就班中進行。
生產隊隊長、副隊長、婦女隊長、會計、保管員組成生產隊隊委會,他們是隊裡的決策者,隊裡的大小事由他們來商定。
隊裡的農活由隊長統籌安排,然後隊委會其他成員分頭領著社員們到各個地片進行勞作,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現在生產隊裡的計分標準是:一個男整勞力按十分,搶種搶收農忙時,加班加點計十二、三分。
一個女正勞力一般按七、八分。
有時還要看活的輕重和量的大小來計,都是些雞零狗碎的事情。
平時在生產隊場裡乾活的婦女們按零工來計分。
活不管輕與累,記工分多少,隻要有活乾能掙上工分就行,這就是社員們當時的追求。
但奈何,一年破事兒不少,還加上不少修路、修堤壩之類的義務工,忙得緊密鑼鼓的,結果到年底,扣除生產隊分的糧食、肉、油等種種開銷,大部分家裡,也就百多塊錢,再考慮到其它方麵,到頭來,這點錢也剩不了什麼。
日子苦巴巴的,能好起來才怪。
不管是啥,就一句話,支援建設,都發送出去了,山裡人的好處可不見輪到什麼。
陳安是真想不出,到底是誰會因為這種事情去舉報陳子謙。
估計多少都是有些仇氣才會這樣。
如果是石河子村的人,他能想到的,隻有兩家人,原保管員趙昌富家和黑老鴰楊連德家。
但也不一定,可能是其它生產隊的人也不一定。
山裡各種不方便,除了農事生產,其餘錢的來路,隻有靠平時抽空采藥、打獵弄來的一點山貨和家養的雞鴨來賺點小錢補貼家用,分紅隻有挑選出的那些外出跑江湖(打工的)賺回來的錢。
至於其它的副業作坊,能乾些啥?
就石河子村那些東西,弄出來也沒銷路啊,明明滿山是寶,卻沒什麼發揮餘地,這年頭可不像後世那麼方便,關鍵是各種限製挺多。
“老陳的生產工作,和彆的生產隊相比,已經做得算是非常優秀的了,也確實沒影響到農事生產。”
聽陳安說完,兩人想了一會兒,杜春明說道。
韓學恒也點點頭:“出發點是好的,目的是為了大家夥吃飽穿暖,這也是好的覺悟,我覺得沒得問題。”
杜春明隨後問道:“那還去不去?”
不待韓學恒說話,陳安搶先說道:“歡迎兩位領導到石河子村視察走訪,總要去看看、問問才知道究竟是啷個回事,也不能隻聽我一個人說的撒。”
陳安對於這件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歪,也是真希望兩人能去看看,事情做在明處,好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閉嘴。
歪風邪氣,這事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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