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就沒有一點風,像是突然進入蒸籠一般,啥事沒做,哪怕在樹蔭下乘涼,身上都感覺不時地酥癢,那是一滴滴汗水從毛孔裡不斷地冒出來。
好不容易小下去,依然還有些渾渾叨叨的河流裡,還沒什麼變化,但陳安知道,百年難遇的真正大洪水,就要來了。
他再一次去找了在大村子裡領著人修理河堤和路基的陳子謙:“老漢兒,大暴雨怕是又要來了!”
這一次,陳子謙隻是昂頭看看火辣辣的天空,微微點了點頭:“我會安排下去,讓他們提前準備。”
就一場暴雨,沿河的路段,不少地方被洪水衝垮,還有不少地方,泥石傾瀉到路上,很多地方的淤泥,穿著的長筒水鞋,踩下去都能一下子灌滿泥漿,拔都拔不出來。
陳子謙這幾天沒有再去管那些莊稼,而是忙著清理河道、保路,儘管很多人站出來說,趁著天晴去處理那些莊稼,甚至還有彆的村忙著打理莊稼保糧食的人,將事情捅到了公社。
杜春明為此還專門來過一次,一是感謝陳安的提醒,再就是督促陳子謙領著村民去修田埂、地埂,將禾苗給扶正。
但陳子謙依然對陳安的話,深信不疑,堅持以防洪、泄洪為主。
“如果再來洪水怎麼辦?到時候,山裡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出了事兒找誰?”
陳子謙一句話,懟得杜春明都不敢吭聲。
他臨走的時候隻說了一句:“在這些事情忙好以後,還是多顧一下莊稼!”就回去了。
這才剛入雨季,他也不敢保證還會不會再來暴雨。
不管怎麼樣,陳子謙在做的,也是實事。
可不敢擺架子。
跟陳子謙他們打過招呼,陳安再次去了一趟公社,找到在公社主持事務的杜春明。
看到陳安到來,他將陳安領到辦公室,親自泡了茶,閒聊一陣,再次表示一番謝意後,他開口問道:“弟娃兒,這趟過來,是有啥子事蠻?”
陳安認真的看著他:“還是同一個事情,更大的暴雨,怕是又要來了!”
“河水又漲了蠻?”
杜春明蹭地站了起來:“我讓人注意著河水的情況,不見說有啥子情況嘛!”
“你看著這天氣,熱得出奇,悶得慌,就是下大雨的前兆,我估計明天,或者後天,大暴雨就又要來了,而且這洪水,將會不是一般的大,還是早作安排的好!”
陳安淡淡地笑了笑:“我就是過來提醒一聲,彆的沒得啥子事兒……我就不耽擱了,趕回去還有些事情要忙!”
他說完,起身就走。
杜春明跟著送了出來,在陳安離開大院後,他抬頭看看火辣辣的天空:“啷個感覺神神叨叨嘞,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他還是沒法立馬作決定,見旁邊有人走過,他隨口叫住:“你說這天氣會不會下雨!”
“下啥子雨哦,前幾天下得還不夠蠻?可不能再下了,那種雨,遭不住,我寧願熱點!”
那人顯然沒弄懂他的意思,隨口說了一句就走了。
杜春明抹了把額頭上沁出的汗水:“以防萬一,還是安排人去打聲招呼!”
打心底裡,他也覺得熱得反常,準確地說,這是悶,悶得難受,總是不好的感覺。
鎮上的街道也被大水衝刷過,到處是枯枝爛葉和各種垃圾,此時正有不少人在忙著打掃清理。
陳安經過的時候,看到巷道裡居然還有人在偷賣包子,他準備帶幾個回去嘗嘗,湊過去問道:“哥子,你這裡的包子啷個賣?”
“兩毛錢一個!”那人笑著說道。
“兩毛……啷個喊得那麼黑人?”
陳安皺起了眉頭:“之前不是才五分錢一個蠻,一哈子長了那麼多!”
“你也不看看是啥子情況,一場大雨,多少莊稼被毀了,今年糧食肯定減產,糧食少,那不得賣貴點!”那人說得理直氣壯。
陳安一下子明白他打的主意了,分明是在趁著洪災發財。
他倒是會把握時機,事情看得也很準,隻是,在當下處處遭災的情況下乾這種事,那發的是難財。
現在一個小小的包子就能漲到兩毛,那要再過些時候,不是漲得更凶。
陳安搖了搖頭,轉身走回公社,再次找到杜春明:“眼下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雨下的時間長了,怕是有不少人家要遭餓,得考慮下糧食救助的問題。”
杜春明苦笑:“這啷個救助嘛,這種事情,我們隻能往上彙報,等著上邊處理,我們作不了主。”
陳安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一個山民而已,還能指揮彆人做事?儘心了!
他隻是記得,在上輩子的時候,不少趁機高價倒賣糧食的人,被抓了不少,尤其是縣城和市裡,這種情況更嚴重,有好幾個悄摸著趁機斂財的,最後被處決。
哪怕是在這年頭,糧食這一塊,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陳安隻是回到屋裡,讓陳子謙將那些生產隊上儲備起來,留著喂牲口的糧食,給各家各戶按人頭分發下去,至少保證不被餓著。
就在十二號下午,河水再次暴漲,比之前漲得更高,仿佛是一瞬間的事兒,像是水壩突然決堤了一樣,渾濁的洪水洶湧而至。
緊跟著狂風大作,樹木被刮得嗚嗚作響,天空很快布滿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讓山裡變得像是傍晚一樣,手臂粗的閃電撕裂天空,伴隨著陣陣轟鳴。
陳安在自家院裡看著天空,歎了一聲:“老天爺又在拖桌子,準備開宴吃人了!”
數分鐘後,傾盆大雨呼嘯而至,比上一次更猛。
這場百年難遇的洪澇,開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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