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橘燈閃閃,星輝般的河流繼續前行。
月亮越來越大。
河麵上的點點光暈中,於婉婉繼續含淚道:“在《至尊天君》中,我本是名門金鱗閣的大小姐,雖與曆天素未謀麵,但我二人從小便有婚約。”
“可後來,曆天他家家道中落,而他本人又不思進取毫無建樹。家裡嫌他配不上我,便替我悔了婚,另謀了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可是……”
可是按照廢柴逆襲玄幻文的標準套路,金鱗閣這邊才剛退婚,爾曆天便突得奇遇,鹹魚翻身。
不到半年,他突飛猛進的仙法水平讓所有人另眼相看,很快稱霸一方。因當年退婚一事讓他顏麵儘失,他從此處處為難金鱗閣,更在後來的仙法大會上廢了於婉婉未婚夫的修為,並在後續劇情花式打臉於婉婉一家。
於婉婉一家怕了,立即滑跪,並企圖恢複婚約。
爾曆天起初不理,但後來見於婉婉梨花帶雨確實絕色,又“勉為其難”把她收為後宮之一。
而於婉婉這邊,對於爾曆天不計前嫌的寬宏大量感激涕零,高高興興同女主一起做了爾皇曆天的平妻,連帶著整個家族富貴飛升,自己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一輩子感恩戴德。
直到後來,於婉婉修仙有成,進入了下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大女主修仙、戀愛含量幾乎為零的世界。她一路努力不斷升級,終於化臻入境,一路還算順利。
可萬萬沒想到,仙女於婉婉仙生最大的坎,是她一時好奇去了時空井,想看一眼自己上一世的生平。
看完差點沒氣到當場入魔!
太侮辱人了。她如今把一分神識打破時空壁送來這裡,就是為了找機會去削死這個男的以解心頭之恨!
裴臨:“……”
他無奈,伸出手。
光暈中的於婉婉化作小小的光點,落在他手心。
隨即另一個光暈中,又有一個短發美人向他求救:“求您幫幫我,我叫書茉,是曆天是在《絕色校花的都市仙王》裡的老婆。”
校花書茉的人生,每一天都危險重重。
她從小就一個白富美,但有一張太美的臉卻給她引來了諸多災禍。周遭的所有男人都像豺狼一樣覬覦她的美色,而周遭女人都瘋狂嫉妒她想陷害她。
書茉才十七歲,就已經經曆過色狼的成百上千次的調戲、綁架、下藥。
好在每次九死一生,都有爾曆天來救他。
他是她的英雄。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隻有他能保護她,因此她對他死心塌地,也不介意他與其他好幾十個女孩曖昧。
直到下一個世界,她進入了一篇現實向的校園到職場言情文。
她還是絕色校花。
但是長到十七歲,也沒有一個人來綁架她。
追她的男生依舊非常多,但很少有被拒絕了就惱羞成怒走極端下藥的,偶爾一兩個想調戲她的,也都被她伶牙俐齒懟得灰溜溜逃開。尤其是,根本沒有女同學天天想著散布流言陷害她。
在現實向的世界,校花高考也不加分,在這所升學率為上的學校,一樣要灰頭土臉拚命看書。
而進入職場後,美貌可以是敲門磚,卻同樣也可以是彆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質疑她業務能力和人品的痛點。她就這麼在職場奮力廝殺,最後靠自己闖出了一片天,很有成就感。
直到她四十歲那年,財務自由環遊世界,一不小心翻到一本書,《絕色校花的都市仙王》。
一下子讓她想起了自己上輩子的降智世界。
那個除了爾曆天,所有男的都是色狼下藥狂和綁架犯的離譜世界。
她竟被那樣的世界觀洗腦,竟然覺得花心油膩的男主如此清純不做作,畢業後就高高興興做了男主的全職家庭主婦,伺候他吃喝,對他外麵一堆鶯鶯燕燕春天般溫暖。
艸!!!
又一團光暈落在裴臨指尖。
小船對麵,霍修珣琥珀色的眸裡倒映著星光點點,努力忍著笑。
裴教授真好玩。
真的。
明明已經快繃不住了,一整張內斂嚴肅的帥臉上都寫滿了“離譜”兩個大字,卻還是答應了幫那幾位姑娘。
一如他每天,明明也都覺得自己離譜,還是願意偶爾抱抱。
……
爾皇的仇家不止有女孩,也有男人。
葉子曇和文子誠,分彆是他在《超級學神:高考滿分震驚全國》與《至尊仙君》裡的“對照組”。
在遇到爾曆天之前,學霸葉子曇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
他為了考上理想的大學,萬分努力地學習,每天隻睡幾個小時,瘋狂頂著又困又累的身體瘋狂刷題。
文子誠則是仙界名門正派嚴肅認真的小公子,滄州排行榜上的第一青年俊才。
葉子曇:“我並不是無法接受有人比我成績好,像彆人說的那麼心胸狹窄。”
“我隻是覺得,他但凡稍微努點力,哪怕隻學我一半甚至四分之一的時間我都心服口服!可他呢?一天到晚沒事翹課、抽煙、打架,談戀愛,騷話連篇,從來沒見他怎麼做過題,最後突然就750分高考狀元?還不如直接抓著我的領子往我臉上狠狠抽耳光!”
文子誠:“我雖年少有為,卻也並不在乎爾曆天後來居上、一步登天。”
“我從小傾慕婉婉,知曉婉婉與那人退婚後便誠心上門求娶,一心隻想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那爾曆天卻口口聲聲要討回什麼‘尊嚴’,將我仙法儘廢容貌儘毀,更把婉婉全族踩在腳下欺淩。仙術大會他大獲全勝,跪在祖先牌位前慷慨陳詞什麼一雪前恥大仇得報。但其實他與婉婉之約,不過是二人幼時父母之命,兩人素未謀麵亦無感情,更何況他那時身邊已有數位紅顏知己!”
“可整個仙界,卻都將此視若無睹。眾口鑠金替他說話,指責我奪人所愛,罵婉婉拜高踩低。”
“後來,等爾曆天功成名就,自己成了至尊仙君,有魔界公主為他退婚。”
“待那魔族未婚夫殺過來,大家卻又眾口一詞,怪那魔族自不量力糾纏不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不服。”
很快,裴臨手裡已經積滿了跳動的小光球。
他不得不兩隻手捧著,這個時候又聽到了霍修珣低低的輕笑。
抬眼一看,男人正略帶不懷好意地,笑眯眯觀察著他。
“裴教授現在看著,好像以前一個視頻裡的一隻小鬆鼠。”
“鬆果太多,捧都捧不下,抓了這個掉了那個。”
裴臨:“……”
“你都看到我捧不下,不幫忙拿點,不給解決一下問題?”
霍修珣微笑挑眉,卻轉臉看向船外。剛才的小船一直行走在茫茫的寬廣河麵上,此刻卻緩緩進入了雨林。雨林的夜晚有比湖麵上更多的螢火,還有熒光的睡蓮和蘑菇。
“裴教授你看,”他像一個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這裡真的很美,對不對?”
“美。”裴臨無奈,除了有一點點離譜——美是真的美,仿佛典型和遊戲裡的魔法幻境也是真,但非要說的話,熒光太多了,莫名有點唐采萍那種大鐳射的浮誇審美。
霍修珣搖頭:“裴教授還真是個一點都不浪漫的人。”
“你浪漫?”
霍修珣沒有再回答他,隻是指尖輕輕一抬。
裴教授的左手,就發出了銀色的光芒,那團銀光爬上了他的無名指,緩緩化作一隻大小正好的鉑金戒指。
裴臨:“……”=_=|||
戒指造型很簡單,戒麵上隻有一顆鑽。
而所有小光球在看到戒指後,紛紛主動聚集,乖乖被收進那鑽裡,原本透明的鑽石緩緩透出溫暖的螢火光。
戒麵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道紋路。
一道深深的心電圖的紋路——某個人的心跳,暗戳戳又明目張膽地,銘刻在了上麵。
“怎麼樣,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