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1 / 2)

“威爾遜醫生你今年多大了啊?聖誕節也沒想過回去嗎?”陸玉山坐在客廳的茶幾旁, 手上被包紮得很好的的繃帶被麵前戴著眼鏡的醫生拆掉, 露出裡麵結實的小臂和一個觸目驚心的彈孔。

威爾遜搖搖頭,其實不太想聊天,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是勉強和陸玉山搭話, 語速極慢:“沒想回去,反正回去家裡也沒什麼人。”

“噢……我以為你們洋人都很重視聖誕節呢。”

“是嗎?”

“是啊, 就和我們的春節一樣。”陸老板沒話找話。

威爾遜醫生繃著一張毫無興趣的臉,檢查過陸玉山的胳膊後,道:“傷口是貫通傷, 吐了止血粉,沒有化膿, 沒有開裂, 已經開始結痂了, 居然還會痛?”他似乎很苦惱, 皺著眉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麼。

陸玉山靜靜的看著威爾遜,撒謊撒的毫無負罪感:“是嗎?可能是肌肉記憶帶來的疼痛吧, 心理作用。”

“或許吧,那既然這樣,我就重新幫你包紮回去。”威爾遜醫生一邊說, 一邊整理自己的醫藥箱,裝作不經意般,提到了顧葭, “對了, 陸先生是有什麼關於顧三少爺的事情想要問我?但我得提前告訴你一聲, 我比你要晚認識三少爺,恐怕你想要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哪兒啊……威爾遜醫生何必自謙呢?我是看得出來醫生你醫術高超的,所以想先問問顧老爺子的病情,現在是什麼個情況?”

陸玉山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害的以為能聽見關於顧葭事情的威爾遜臉色都難看了一瞬,但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隻是語氣十分冷淡,說:“沒什麼情況,隻能保守治療,讓顧老先生延長壽命罷了,現在的醫學技術不足以殺死癌症。”

“確定是腦癌嗎?”

威爾遜醫生立馬皺眉,聲音冷硬:“陸先生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

“不不,隻是在想得了腦癌的病人看起來特彆有精神,一定是威爾遜醫生您的功勞,故此感慨一番。”

威爾遜醫生聽不太懂那些比較文鄒鄒的話,心下越來越不耐煩,乾脆直接說:“陸先生你不是要和我討論三少爺嗎?”

“是啊,討論他,討論什麼呢?”陸玉山漸漸轉變著自己和威爾遜的身份。

威爾遜大抵是沒料到這人狡猾至此,想也沒想地說:“不如就討論一下他的身體狀況吧。”說罷,威爾遜剛好幫陸玉山重新綁好繃帶,隨後正經危坐的像個小學生,眼睛直直的盯著陸玉山,生怕錯過了老師講的重點。

“說起身體狀況,我的確是很擔憂的,想要請教一下您,您說一個人能一個月都不排便嗎?”

“啊?是三少爺嗎?”

“正是。”陸玉山之前和顧葭一塊兒吃路邊攤,聽見白可行這麼隨隨便便就打趣顧葭的小秘密,心中雖然很不舒服,卻還是牢牢的記住了,“有沒有什麼可以改善的方法?都說民以食為天,他這下邊兒不通,上麵也就不餓,也就根本長不了什麼肉。”陸玉山說到這裡,被自己的話逗樂了,他想顧葭也不是什麼肉豬,所以胖一點也不會被殺掉,怎麼偏偏顧葭就是一點兒也不喜歡吃飯呢?

威爾遜醫生卻因為探聽了這麼一點點消息就不住的抖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心裡閃過很多可能,但卻忍著不說,那些都是他的研究內容,自然不能暴露出去,因此道:“或許是腸胃不好,消化得慢,人的身體是很奇妙的,他這種現象的出現也不能說是病態,隻要健康就可以。”

“嗯……好吧。”陸玉山一副為朋友擔心的模樣,聽見這個答案就長舒了一口氣表示,“噢,那就好,聽見醫生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多謝多謝。”

見陸玉山光說完這個事情就要走,威爾遜一愣,連忙道:“等等,就隻是這個問題嗎?沒有彆的事情想要問的嗎?”

“我還有什麼需要問的?”陸玉山聲音很輕,遊刃有餘。

威爾遜焦急的抓了抓頭發,眸色很是糾結,半天道:“就……我看顧三少爺泡澡的時候肚子上似乎有一條疤……他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個疤的事情?”威爾遜其實根本就沒有看見什麼刀疤,他胡編亂造,就是為了打聽關於這個疤的故事,不管是什麼,他都想要知道,這可是他父親當年親手動過的手術,從裡麵出來過一個奇跡的生命!

威爾遜當初來道顧家的時候,也曾想過要是能勸說身為母體,或者具體一點,是說服身為哥哥的母體為了科學獻身,但他根本沒有見到顧葭,如今見到了,心裡也清楚讓顧葭獻身是不可能了,那麼讓他了解一下傷口裡麵有什麼就好了,不需要死後才了解,就再開一次刀讓他看看!

如果連開刀也不被允許,那麼就再退而求其次,讓他摸一摸那個刀疤,然後再給顧葭做一個全身檢查吧!

威爾遜的夢想一改再改,到最後已經卑微成隻要摸一摸刀疤就滿足,實在也是沒有辦法。

“哦……你說的是他肚子上的那個刀疤嗎?”

“對對!”

“說是說過……可是……醫生你難道也知道什麼嗎?”陸玉山一副不好說的樣子,其實他屁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隻有顧葭討厭被人看見那裡。

“我是知道的,實不相瞞,我父親就是給三少爺開刀的那位醫生。”威爾遜簡直就像是遇到了同伴那樣以為陸玉山也是知情人,便也不藏著掖著,一邊歎了口氣一邊說,“那三少爺能和你講這個事情,可見你一定是他親密的人,我突兀的暴露身份真是特彆抱歉,但又沒辦法再等下去,慢慢介紹自己再請求三少爺給我一次機會了解他的身體。”

陸玉山眉頭挑了挑,笑道:“了解他的身體?”

“是啊,他對我來說,很特彆,對所有醫學家都很特彆,如果他死後能夠捐獻自己的遺體就好了,可他看起來還能活很長一段時間,我是沒有這麼榮幸能夠解剖他了。”

陸玉山不動聲色的繼續套話:“是嗎?我認為不一定沒有機會,而且也不一定要解剖,你想要做什麼可以直接和他說,顧葭是個心腸好的紳士,隻要不是特彆過分的要求,我想他都會答應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其實三少爺那個人啊……比較愛麵子,他隻和我講過他肚子上那個疤的由來,向來是不喜歡被第三個人知道,我能問一下,你知道多少嗎?也好讓我回去和他提一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威爾遜立馬表示理解,露出一個很容易就被滿足的笑容,聲音雀躍,說著夾生的漢語:“沒問題沒問題,我是看了我父親的筆記知道的,簡單來說就是全部都曉得,雖然我沒有在三少爺身邊,但是我感覺我就好像親手幫三少爺開刀接生出他的弟弟一樣!啊……那種感覺你懂嗎?我感覺我和三少爺認識多年,單方麵的神交已久。”

陸老板表麵點點頭,好像很理解,眼神卻是由茫然瞬間驟縮了一下,手一不小心將桌上歐式茶杯的小耳朵給捏斷,心中的驚濤駭浪卷著疑惑和震驚一塊兒將他拍死在沙灘上!

突然的,很多陸玉山之前覺得奇怪的地方好像都因為這個秘密的曝光而能好好解釋一番了。

比方說顧葭很在乎自己的身體被彆人看見,這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身體很奇怪,或許也很討厭自己曾經的經曆,所以才會這樣敏感。

比方說顧葭對顧無忌的感情,這兩兄弟根本就不像是兄弟,說話一口一個‘我愛你’,一口一個‘你不要傷我的心’,原來是因為他們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這要論起來,顧無忌那平日裡拽的要死的顧四爺還能喊顧葭一聲媽?

那自己就是爸爸?

對於突然多了一個兒子,陸老板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感觸,甚至覺得十分荒唐,他手指忽然從拳頭裡逃離,輕輕敲擊著桌麵,下一秒又抬起那雙淺色的眸子,看向威爾遜,隨和地道:“既然是這樣,不如威爾遜一聲你把你父親的筆記借給我,我來轉交給顧葭,讓他知道你沒有惡意,隻是想要簡單的了解一下,做做醫學方麵的功課,這樣如何?”

威爾遜正愁沒有辦法好好的接近顧葭,顧三少爺被顧無忌護得密不透風,經曆了一場禍事後,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更是不便貿然過去說自己想要作什麼,平白惹彆人猜疑,有個中間人自然是最好的:“可筆記上麵都是德語。”

陸玉山微笑著說:“沒關係,我讀給他聽。”

陸玉山離開的時候,威爾遜比之前要熱情多了,親自送陸玉山到院子門口,然後目送這位帶走了他父親筆記的人消失在夜色朦朧的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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