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1 / 2)

羅大夫今晚值班, 沒有手術, 但是也必須到崗,畢竟也怕發生什麼緊急狀況。

他的辦公室很快騰出來一個空地,把元寶的床位推進去後, 羅大夫便坐在一旁看報紙,報紙被熨過, 以免手上站上油汙洗也洗不掉,但即便這樣羅大夫的手指還是沒能護住貞潔,一個個手指頭終究還是被玷汙成灰蒙蒙的樣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 當羅大夫看見今日新聞報上說天津衛出現了一個《目擊者報》時,還覺得蠻新奇, 畢竟能轉載彆地報社報道的事情可不多見, 隻見上麵印了不少簡筆畫, 十分有意思, 後麵還配了圖與文章,目擊見證者總共三位——高一、杜明君與微之。筆者是杜明君。

文章寫得格外理性, 不偏不倚,隻是陳述所見所聞,客觀報道當地一樁強拆案, 最後似乎鬨到開發商不得不撤出天津作為事件的了結。

忽地,樓道裡傳來幾串腳步聲,嬉鬨著下樓, 羅大夫不悅的放下報紙, 出門看了一眼, 發現是白天那兩個不小心受到驚嚇和輕微擦傷的公子。

他走過去,詢問道:“兩位先生這就出院嗎?”

兩個互相攙扶的公子一齊回頭,看見是大夫,其中一個留有一字胡的二十來歲青年,他們腳步虛浮,麵色發青,眼窩深陷,足足的煙鬼模樣,但好在精神頭還很足,笑著說:“是啊,不是說沒什麼大事兒嗎?我見沒流血了就打算出院。”

另一位總是駝背的左臉上有一塊兒紅色三角形胎記的公子卻用手肘碰了碰一字胡的朋友,說:“欸,對了,你朋友元寶不是也住進這家醫院了嗎?王燃那小子說的。”

“哦,對對!”一字胡的公子連忙拍了拍自己腦門,問醫生,“羅大夫是吧?我們可不可以去探望一下那個朋友呢?如果方便的話。”

羅醫生並無不可,點了點頭道:“自然可以,隻不過她現在沒有在病房裡,在我的辦公室。”

一字胡的公子很是意外,與有胎記的朋友互相對視了一眼,笑道:“元寶怎麼在醫生您的辦公室?羅大夫你這……有些不對呀。”他們笑得十分微妙。

羅大夫立馬反應過來,說:“不、不是,是沒有床位了,先生們不要想多了,像元寶女士那樣的創傷,連說話都成問題,並不會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

“哦?那我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好是好,可元寶女士現在情緒恐怕不穩定,如果她表達出不滿或者不願意見你們的意願,我希望我們還是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比較好。”羅大夫總覺得帶這兩個人去見元寶並非什麼好事,可他還是同意了,畢竟他並沒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這兩位先生的要求。

貴人傑貴先生是京城外交部長的親侄兒,臉上有胎記的那位名叫邢無,人稱邢老鬼,在紙醉金迷的八大胡同是出了名的有錢人,這世道,有錢什麼都能買到,包括人命,因此羅大夫覺得還是不要讓這兩位不順心才好。

從樓梯口到他辦公室,總共十五步,羅大夫在這裡走了幾年,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辦公室的入口,裡麵的擺設、地麵的斑痕、牆壁上鐘表的位置、桌子上茶杯的顏色,每一處都從未變過。他如此墨守成規循規蹈矩,卻偏偏和父親的姨太太搞了一腿,如今搞大了肚子,還被人知曉,想想,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在裡麵。”他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對身邊的兩位先生說。

貴先生和邢先生都沒有進去,他們兩人隻是站在門口,看著裡麵打著針一動不動的元寶,忽地對醫生說:“羅大夫,她做了手術?”

羅大夫:“是的,切除了子宮,未來她永遠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哎……真是可惜。”貴人傑聲音單薄,感歎的時候似乎真的在惋惜,但又沒有惋惜幾秒,便笑說,“不過妓女都是這樣,以後都沒什麼機會生孩子,她這是被客人玩殘了吧。”

羅大夫一愣,他沒想到元寶居然是那種行業的女人:“是……她是……”

“哦,羅大夫你不知道也不稀奇,她是我兄弟溫泉館的搓澡女工,給錢給多點也陪睡,估計這回接了個大單子,結果也不知道有沒有命花這個錢,真是不知好歹的貪心啊……”

羅大夫覺得不對,光是元寶身上種種痕跡就足以證明有過反抗,身上到處都青紫著,怎麼看都不像是你情我願的交易,而是一場暴行!

可就算是暴行又如何,說不定元寶自己同意了,而且她本身又是做那個行當,即便如今的世道再是笑貧不笑娼,一個娼因為貪錢把自己禍害成這個樣子,也絕不會有誰給她一分同情,隻會感歎一句‘活該’或者‘我早知道有一天她會變成這樣’。

羅大夫正心中為自己之前的同情複雜萬分的時候,辦公室內的元寶女士卻忽地激動起來!

她看見了站在窗外的兩人,渾身反射性的抖個不停,破鑼般的嗓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叫的好像世界末日一樣,讓羅致心驚!

“怎麼了?!”羅大夫連忙打開辦公室的門,阻止元寶女士瘋狂掙紮想要起來的動作,“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的!小心針管!護士長!護士長!”他一個大男人竟是一時間根本控製不了元寶,於是隻能求助於健壯肥碩的護士長。

待護士長匆匆趕到,一手按住元寶的脖子,一首按住元寶的雙腿,元寶便動彈不得,羅大夫更是擦了擦臉上的汗,長籲一口氣,扭頭剛要和外麵兩個公子哥道歉,說不能探視,結果卻發現外麵兩個人早早下了樓,對那位元寶女士失去了興趣,坐在車上便開始討論今晚歡迎會的主人公。

貴人傑坐在後座的右邊,一邊摸著自己的胡子,一邊問身旁的邢老鬼,說:“你說,顧家什麼時候多了個三少爺?我他媽一直以為顧老四前頭那個三少爺早夭,所以才從來沒見人提起過。”

“是啊。”正在揉自己腿的邢老鬼也很是好奇,說,“王燃好像也沒怎麼給我們介紹,我甚至都沒看清楚那個顧三少爺的臉。”

“我更是沒瞧見啊!我他媽昏過去了!”貴人傑遺憾得要死,不過也僅限前一秒,下一秒他便開心地道,“我看王燃那小子的樣子,就知道那顧三少爺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而且又是從天津衛來的,天津不是商人多嗎?一個個兒富得流油,咱們兄弟倆要不就會會這天津佬,讓他給咱們交點‘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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