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坐在豪華房間裡的紅葉正在研究怎麼喝這個黑乎乎的粉末狀東西。
此時掛在貼了碎花牆紙牆上的掛鐘顯示是淩晨四點半, 她忽然很餓, 卻不大會打電話叫樓下的服務員送餐來,更何況她一介女流,孤身一人在外頭,隔壁的顧三少爺也不在——這對兄弟今日從一早出去就仿佛沒了人影——她是不敢隨便在這麼晚給任何人開門的, 因此隻能翻箱倒櫃的找吃食, 找到這袋裝咖啡的時候,她肚子都響了三道了。
咖啡剛被她倒進漂亮的瓷杯子裡,熱水卻是又沒有了,她思來想去,忍不住還是打了電話去前台,好在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聽說房間裡需要熱水, 立馬表示會親自送一壺上去。
紅葉雖然即將成為顧家骨肉的母親, 卻還未能習慣上流人士的生活,她做了太久的下人,讓她一上來便使喚人,那真是還需要時間適應。
當剪了一頭短發的女服務員端了一壺熱水來時,外頭忽地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紅葉嚇了一跳, 同那年輕的服務員一同探頭去看,隻見一架巨大的黑色巨物從空中飛去,頭頂旋轉著的東西劃破空氣, 造成的狂風幾乎將她吹回房內, 自西向東而去!
紅葉和服務員皆是驚呼不已, 仿佛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她拍了拍胸口,問說:“那是怎麼了?怎麼這個時候還有飛機?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服務員哪裡知道呢?也是惶恐且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說:“應該不是吧,隻不過今天外頭的確鬨哄哄的,江老板橫死街頭了,下麵好多人都亂起來搶地盤,還要為他報仇哩。”
紅葉驚訝道:“江老板,是江入夢江老板?”
“正是,據說是被白家二少爺給殺死的,兩個人為了王家的小姐大打出手呢。那王家小姐穿著婚紗就同白家二少爺逃婚,半途應當是被江老板截胡,結果白二爺又反敗為勝,如今正住在醫院裡不敢出來,白家也沒有人去幫扶,想必是要不管那白二爺了。”前台的服務員趙姑娘閒來無事就喜歡聽客人們說話,今天一整天的八卦便被白二爺和江老板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霸占了,“可是奇怪的是有些人說看見王家小姐早就同戲子葉荷私奔了,那穿婚紗的似乎是個男的,哎,誰知道呢,說什麼的都有。”
紅葉許久沒有同人說話了,難得眼前的趙姑娘像是個好人,她也被其話題吸引,一邊攪動手中的咖啡,一邊好奇道:“這真是有意思,感覺像是報紙上的一樣。”紅葉聽茶館的說書人念過類似的情節,那是優秀的男人們為了同一個人大打出手,最終誰也沒有得到的故事。
“嘿,哪裡隻是像,拍電影兒都沒有這麼厲害的,現在大街上的血都沒能清理乾淨呢,城門口那喬大帥還整了好多人將醫院圍起來了!報紙上都寫了今天發生的事呢,說是白家那位二爺恐怕活不過今晚,可我看那直升機像是朝著醫院去了,說不定就是來救他的。”
紅葉聽到這裡,隱隱有些感覺不妙,她早前跟在顧老爺子的身邊,或多或少都了解顧四爺的為人,喬女士回來後,也知道喬家的存在,知道白二爺同顧無忌、顧葭的關係,她一下自放下手中的咖啡,抓住趙姑娘的手就急匆匆道:“住在隔壁的顧家兄弟可還在?!”
趙姑娘對紅葉的感官很好,又憐惜她是個遺孀,但其問話卻讓她疑惑,道:“隔壁的顧先生早早退了房呀,你們不是親戚嘛?難道你不知道?”
紅葉驚慌失措地站起來,被碰倒的咖啡頃刻撒了她一腿!她連忙跑出去,站在走廊,透過玻璃窗看那不遠處閃著光的直升機。
趙姑娘追著出去,心裡通透得很,試探著說:“顧先生他們離開前,給你開了七個月的房錢呢……”
紅葉依舊惶恐,聽到這個消息也不覺多好,眼裡都是不安,怒意不自覺地夾雜著委屈說道:“七個月哪裡夠?他們這是想要甩開我呢,都沒人管我。”
趙姑娘雖然憐憫紅葉,可也早就清楚紅葉的身份並不那麼光明,聽聞此言恨不能翻個白眼,心道:真是好大的臉,人家憑哪點要管你?
看見直升機心中有想法的人不止這一位,哭哭啼啼鬨了一整夜的喬女士也在喬公館的二樓站在小陽台看那不遠處的直升機。她方才為了氣顧文武,死活不願意讓顧文武巴上小葭,因此脫口而出讓小葭走遠些,不要回來,可現在當真意識道自己要和自己的小葭分開,喬女士茫茫然地無所適從起來。
她有些後悔,突然後悔了!
喬念嬌匆匆披了外套下樓,跑出喬公館就衝著那直升機停留的地方跑過去,一邊跑一邊眼淚都忍不住掉出來,嘴裡碎碎念著:“不要走、不要走……小葭你等等媽媽吧……”
被念叨的顧三少爺顧葭,此刻正在弟弟顧無忌的陪護下走到醫院頂樓去。
頂樓的鐵門常年緊閉,醫院主任拿著鑰匙半天開不了門,顧無忌不耐的拍了拍主任的肩膀,戴著眼鏡的主任立馬退到一旁,瑟縮著將鑰匙雙手交給顧無忌,後者則將提著的京巴狗球球塞到顧葭懷裡。
顧葭與眾人站在黑暗裡,聽著鐵門外的狂風和直升機的扇葉擊打空氣的聲音,身旁是輕輕摟著他肩膀的白可行,耳邊間或響起鐵門被打開的清脆聲響,下一秒鐵門便被顧無忌猛地推開,直升機造出的狂風驟然將沒有防備的顧葭吹得朝後退了一步,他的身後便是階梯,若是摔下去可不得了,然而白二爺手臂微微用力便摟住了顧葭,對著顧葭喊道:“抱著我!把眼睛閉著,風太大了,小心進石頭!”
顧葭當即眯起眼睛,想笑話一下白可行說‘眼睛進石頭’這句話,卻也沒有空,一邊被其摟著,一邊被弟弟牽著手,三人一狗頂著狂風接近停在頂樓的直升機。
直升機上有個穿戴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然而看不清臉。顧葭幾乎是被推上去,然後就落入無忌的懷裡頭,臉蛋埋在對方厚實的大衣上,餘光瞧著白可行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他聽不清,隻是生怕從沒有門的直升機上掉下去,將球球抱得很緊很緊。
直升機的飛行員沒有同後麵的三人說話,儘職儘責地趁著醫院外槍-戰進入白熱化階段時,乾勁利落地起飛,離開此地。
飛機遠離地麵,騰空感侵襲而來,顧葭一直聽話沒有動,連護耳的耳塞也是弟弟給他戴上的。
當耳塞隔絕了大部分噪音後,顧葭仿佛是不那麼害怕了,也敢睜開眼悄悄望地麵——冬末的京城一派蕭條,隻有零星幾點橙色的燈光散布在四周,路燈也隻是最繁華的地區有,而那繁華之所燈火璀璨,像是聚集了一堆螢火蟲。
他們離開地乾脆,不留餘地,促成此事的唐社長唐茗遙遙望著離開的直升機,哪怕直升機上的人看不見,他也站在自家報社樓頂不停的揮舞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