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輕雪上前，掌心燃起暗色的火焰，放在浴缸邊側燒焦的床單上，火焰瞬間將這漆黑的東西包裹。
唐紹欣似乎對她的異能並不感興趣，她也知道霍輕雪是幫她燒掉屍體，畢竟屍骨留在這裡，她每看一眼，心裡都會很難受。
暗係的火焰吞噬著屍體，異能火焰溫度極高，浴缸被燒壞了，裡麵的東西也徹底燒了個乾淨。
“是我的錯，”
唐紹欣閉上眼：“她早該離開這個痛苦的世界，是我把變成怪物的她留下來，還害死了這麼多人。”
衛驚雖然是唐紹欣這邊的人，但是他的目標是a城的安全，如果被他發現唐紹欣試圖將這麼危險的東西帶到富日酒店來，恐怕第一個要對小喪屍下手的，就是衛驚。
“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敢把東西帶下來，還打開了籠子。”
唐紹欣繼續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隱瞞，女兒死了，我也沒有理由再——”
“不，她死了，可你還活著，a城的人還活著。而你，不僅要活著，還要保護更多的人活下去，這樣，才能彌補你曾經做過的一切。”
霍輕雪繼續道：“還有，你想的沒錯，既然是你的任務，送東西的人肯定不敢得罪你，如果私自碰了這東西，說不定會被趕出a城，所以他敢這麼做，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這件事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陳強遠滿臉氣憤，口水噴出八丈遠，緊跟著男人的步伐往前走：“副指揮，您放心！我一定查出來，是誰把感染病菌弄進來的！”
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出頭，鼻梁高挺，眼眶很深，穿著一件暗色外套，白色的衣領下打著領帶，走到酒店樓下，站定抬頭。
“副指揮，衛隊長和總指揮已經帶人上去了，看樣子情況應該得到了控製，酒店裡還有不少幸存者，那些跑出來的喪屍，也全都被當場擊斃，一隻都沒有跑出去！”
宋臨山理了理領帶，笑了一下；“有唐紹欣和衛驚在，當然沒問題，我也放心，以他們的能力一定能夠處理好，但是今天的事情——”
他一字一頓：“必須查清楚。”
“如果找到源頭，那個人，一定要為富日酒店死去的人付出代價。”
“是是是，”
陳強遠連連點頭：“您放心，不管是誰，都必須嚴懲啊！我們已經開始調查了，今天晚上進過富日酒店的都是熟人，不過我們發現了一些線索，今晚上有人從外城送進來一個東西，一路上是用的總指揮的名義放行的，據說是最高機密，所以沒有檢查。”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陳強遠作為內城護衛隊的一個隊長，自然是跑不了責任的，而且富日酒店是他重點管理地點，他第一時間，就得給自己找一個背鍋的出來。
否則，背鍋的就是他。
好在手底下的小弟靠譜，一下就提供了重要線索。
“這個您聽我說啊，”
陳強遠連忙道：“劉哥手底下的小弟說，他們從那個人手裡接過一個蓋著黑布的推車，然後送到富日酒店d區去了。”
宋臨山：“人呢？”
陳強遠微微一愣，不知道宋臨山值得是誰，乾脆一股腦全說了：“劉哥的小弟給我彙報的情況，這個劉哥怎麼也找不到了，疑似失蹤，另一個帶東西進來的那人，也抓住了，正在審問。”
“不過有一點……”
陳強遠吞吞吐吐。
宋臨山轉過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柔和；“你不用有壓力，小劉雖然是我的人，但也不一定就是為我做事，如果真的是他把東西帶進來的，該怎麼辦就怎麼辦。a城的所有人，都需要一個交代。”
“是是是，”
陳強遠連忙點頭：“這個，d區原本是停電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電力自行恢複了，c區一切正常，就是b區爆發了感染，不過好在b區斷電，封死了上下的出口，就連衛隊長他們也是搭雲梯上去的。這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也是萬幸啊！”
話音剛落，旁邊又傳來一聲槍響。
陳強遠捂住心臟被嚇了一個哆嗦：“那個什麼，副指揮，這裡不安全，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外圍等？”
宋臨山搖頭，往前走了幾步，見到了正在指揮外圍戰鬥的唐紹校。
正因為有唐紹校的布控，才能將感染控製在酒店四周，沒有讓喪屍跑出去。
宋臨山朝著唐紹校而去，微微一笑，伸出手：“唐營長的能力果然很強，看來我們a城又添了一員大將。”
唐紹校舉了舉手裡的槍：“不方便。”
宋臨山也不覺得尷尬，收回手，目光讚賞：“你們唐家的人果然都很厲害。”
這句話，似乎沒什麼深意。
唐紹校的目光一直盯著酒店四周，半晌，才想起宋臨山還站在旁邊：“這裡很危險，隨時可能有喪屍出現，副指揮還是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更好。”
宋臨山搖頭，抬頭看向酒店高層，有一個房間隱約可以看見火光，而樓內也時不時傳來槍聲。
“作為副指揮，我也不能躲在背後，隻要酒店的危險沒有消除，我就不能離開。”
他語氣隨意：“這一晚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唐營長，你猜猜喪屍是怎麼進來的？”
唐紹校沒說話。
“a城外圍有很多人，內城牆上有護衛隊巡邏，所有進出的東西都要檢查，喪屍感染，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了最安全的富日酒店。”
宋臨山似乎在自言自語，半晌，歎了口氣：“的確是匪夷所思啊。”
“哎？”
宋臨山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唐紹校：“唐營長，如果找出來這件事是人為的，你會怎麼辦？”
唐紹校給手裡的槍換了個彈夾，抬手瞄準一隻剛剛掉下來的喪屍，砰的一聲開了槍。
槍法精準，正中額頭。
喪屍搖晃了一下，倒在地上，不遠處是它同類的屍體。
唐紹校收回槍。
“我隻是一個小營長，這件事怎麼辦，應該問副指揮您吧。”沒等宋臨山說話，唐紹校就抬手，指揮著旁邊的人注意布控，自己走到了其他地方守著防止有喪屍出現。
等到唐紹校走遠了，宋臨山還站在原地，陳強遠“呸”了一聲：“你說這人，官不大架子挺大，對副指揮您愛答不理的，我看啊，他肯定是跟定了總指揮了，今天開會的時候，他們兩兄妹不是對您的方案頻頻反對嗎！”
宋臨山抬手製止陳強遠：“a城是我們大家的，提建議也是為了拿出更好的方案。”
他低頭攤開手掌，低笑：“我也喜歡人才，隻是可惜，有時候人才不能為己所用。不過，一兩個人是保護不了一個城市的，隻有大家團結起來，才能共同對抗那些怪物。”
“副指揮您說的真是太對了！”
陳強遠的馬屁永遠到位的很及時。
他瞥了眼宋臨山掌心的數字，暗想這指揮也是異能者，卻站在他們普通人這邊，果然和總指揮那群門縫裡看人的不一樣。
“那……三天後的大集會還要不要召開？”陳強遠有些猶豫：“現在這個情況，怕是人心浮動啊。”
“當然要開，”
宋臨山抬頭，看向酒店四周圍觀的人群：“正是因為人心浮動，所以才要開這樣的集會，穩定人心。”
“出了這樣的事，”
宋臨山唇角微微上揚：“怎麼也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三天後召開的大集會，早就定好了，就在a城最大的內城廣場上，昨晚上富日酒店的事情，到處都傳開了，現在城內亂的不行，說什麼的都有！到時候指不定出什麼亂子。”
程式跟著霍輕雪走在街上，旁邊來來去去的人，大多數是來清理酒店附近的屍體，拖去燒毀的，負責清理屍體的都帶著手套，穿得嚴實。
“往日這城裡看不見這麼多人，都出任務去，要不然就是在這城裡整理物資。都是因為富日酒店的事，都跑來這城南圍觀了。”
這一條街道儘頭就是富日酒店，近處那些非清理人員進不去，就圍觀在附近，小聲議論著。
想要打探清楚，富日酒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這件事，顯然是瞞不住的，上麵也沒打算瞞，清理人員一回來，事情便如同瘟疫一般瘋狂擴散。
早在清晨的時候，這事情已經傳開了。
霍輕雪從酒店出來，幸存者都被救了出來，除了章羽房間的人之外，還有十幾個幸存者，b區住著的關係戶居多，每個人背後都有重要人物關注著，要麼就是高層，要麼就是能力較強的異能者。
都不是容易糊弄過去的人。
c區所幸沒有出事，一直到黃昏，b區的所有房間才被清理乾淨。
為了保證安全，衛驚又帶著人分幾隊，同時掃蕩b區的房間，直到確認所有的喪屍都被擊斃，才恢複b區的供電。
其他人都被暫時安排在附近的店裡休息，霍輕雪和黎忱被衛驚拉去當了苦力，分到一層樓，她總不能留在a城，什麼也不做，乾什麼活都是乾，有黎忱在身邊，她也不用親自動手。
等到下午，才出來吃了點東西。
霍輕雪交代衛驚關照一下宋計計，他便把人一同安排在了幸存者安置名單裡，程式得了霍輕雪的信，提前離開了酒店出去打探情況，宋計計一直照顧韋斯利，打了藥之後他狀態好了不少。
章逸群則和蕭彬等人在一起，一直也沒見到她。
霍輕雪等到酒店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便出來轉悠，黎忱跟著她，幾乎不怎麼說話，程式自然而然學會了忽略這位。
在他看來，霍輕雪不是一般人，身邊配個身手不錯又少言寡語的保鏢，也是挺合理的。
既然是保鏢，那就是背景板了，程式替霍輕雪乾活，手腳麻利，加上霍輕雪出手大方，食物就像是白給一樣，事情打聽的好，吃喝不愁，他自然而然就對她忠心起來。
街道上停著幾輛廢車，旁邊的門窗被人打破，裡麵東西都被搜刮空了，不知道是之前的幸存者們拿走的，還是護衛隊拿走的，但總歸比外城好一些，就是內城沒有處處冒煙起火，到處道路堵塞。
唐紹欣和宋臨山後麵沒有露麵，唐紹校接管了酒店附近的安保，衛驚還在對酒店進行二次排查，閒著的人不多。
“我打聽過了，昨晚上抓到一個人，是打著總指揮旗號送了個奇怪的東西進來，沒人知道那是什麼，不過那人正在審了。”程式看了眼霍輕雪：“我知道您背後的靠山是那個唐營長，唐營長又和總指揮關係密切，這，我還是得提醒您一下，如果事情真的和總指揮有關，您還是及早抽身比較好。”
程式見霍輕雪不說話，以為她想不明白，便又繼續道：“原本總指揮在城內呼聲最高，因為她庇護的低級異能者最多，而且對外來幸存者挺好的，副指揮雖然也是低級異能者，但是一直是a城原住民那一派的。”
都是外來者，居然還分起原住民來了。
“城北的事情你也看出來了，這外來的低級異能者，和這城裡的原住民，那衝突大了，後者掌握著重要的位置，什麼小隊長啊，大隊長啊，酒店管理什麼的，全都是副指揮安排的老人，就連這護衛隊，也隻有一個衛驚，算是總指揮的人。”
程式說起這城裡的形勢，還挺清晰：“當官的畢竟是少數，a城還是外來幸存者更多，那些什麼吃苦、危險的任務全都是他們乾，沒這群人，a城的護衛隊至少死傷一大半。可現在出了這件事，他們都不太信任總指揮，總指揮是強異能者，副指揮是低級異能者，現在有一種說法啊，副指揮也可以保護他們，畢竟都是異能者，不會完全偏向於那群原住民。”
霍輕雪問：“副指揮？臨山公司那個有錢的老板？他是什麼異能？”
程式想了想：“這個，我還真沒打聽出來，其實一開始都以為他沒有異能，隻不過最近才傳出來的。”
“所以沒有證實？”
程式搖頭：“那也不是，那些有異能的人，手掌心不都有個數字嗎，有人看見副指揮手心也有數字，所以才知道他是異能者，隻不過他從來不使用自己的異能，也不對外說自己是異能者，估計啊威力不怎麼樣。”
霍輕雪又問：“我讓你查的重點呢？”
“您還彆說！”
程式嘿了一聲，他那張臉一看特彆嚇人，但跟在霍輕雪身邊，點頭哈腰的，還顯得有些違和：“真被我發現幾個，原本這消息沒有那麼容易散出去，畢竟富日酒店出事了，a城內城都人心惶惶，但有幾個年輕人，專門鑽那些八卦人堆裡，說的清清楚楚，仿佛就在現場。”
霍輕雪點頭：“誰在審人？”
“人？”
“就是送東西進來的那個人。”
程式“哦”了一聲：“這個，是護衛隊吧，陳強遠那邊的人在審，聽說是抓到旁邊那個什麼，什麼網吧看著。我也忘記啥名了，就在隔壁街。”
霍輕雪笑了一聲：“人是打著總指揮的旗號進來的，都一天了，還沒問出來東西？”
“這我也奇怪啊，”
程式搖頭：“不過如果真的是替總指揮辦事的人，肯定和總指揮關係不淺，如果真是抓到就全交代了，那才奇怪吧。”
霍輕雪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眼遠處忽然聚集起來的人群：“是啊，所以，審個一兩天再交代，才符合常理不是？”
唐紹欣和她說過，這件事辦的隱秘，籠子裡還有一個盒子，上麵有鎖，隨便打不開。
送東西的那個人什麼都不知道，按理來說，早就應該撇清關係，將所有的事情說了，卻到現在還撐著，不是唐紹欣有問題，就是這個人有問題。
唐紹欣連消息都不封鎖，顯然是已經放棄治療，這人還頑強抵抗。
“彆看了彆看了！”
說誰誰到，陳強遠帶著人從後麵趕了過來，他瞥了眼霍輕雪，卻沒有像昨天一樣上來奉承，仿佛沒見到她，徑直朝著擁擠的人群走了過去。
“乾什麼呢，東西收拾好了嗎，就在這兒偷懶！”
陳強遠挺著肚子，又恢複了霍輕雪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趾高氣揚：“都閃開！”
“陳馬屁來了，”
“哎呦，走了走了。”
人群散開了一些，霍輕雪隱約看見前麵一棵樹下，吊著個什麼東西。
她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樹下吊著的，是一個人。
那人低著頭，麻繩套在樹枝上，在昏黃的日光下，雙手下垂，背對著霍輕雪，一搖一晃。
頭發很長，是個女人。
陳強遠一臉嫌棄，站在旁邊：“愣著乾嘛啊，把人拉下來，屍體燒了！你們想要被感染還是怎麼的？”
旁邊的人連連點頭，正要上前取下屍體，一人腳下踩到什麼，一個踉蹌往前倒了一下，正好推了一把屍體。
屍體猛然轉了過來，雙手下垂，臉色慘白一片，眼睛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