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林澤年歲雖不大,然而身量卻比黛玉足足高了一個半頭。此刻黛玉嬌嬌軟軟的身子伏在林澤懷裡,哭得淚珠滾滾,不一時,便將林澤胸前的那一片錦緞給濕了透。林澤撫了撫黛玉的鬢發,見她哭得狠了,喘息漸重,心頭一凜,輕輕地拉開了黛玉。

黛玉被林澤輕輕拉開,臉上卻顧不得哭得一片漲紅,隻含著哭音仍道:“哥哥是不是厭了玉兒?玉兒日後再不淘氣了,哥哥……哥哥!”

林澤被黛玉這一哭,心裡大為心疼,隻好蹲下身去看黛玉紅通通的眼睛,伸手揩去黛玉眼角垂垂欲落的一滴淚珠,握在手心裡隻覺得燙的很。便放柔了聲音道:“玉兒彆哭了,我隻去京城極短的時日就要回來的。這兒是我的家,我怎麼會不要呢。”又輕聲安撫道:“玉兒是我的妹妹,我疼愛還來不及,哪有厭棄的。你這小淘氣,淨日裡隻拿話來堵我。”說著,便伸出手輕輕地刮了刮黛玉的鼻尖,見黛玉臉頰飛上一抹暈紅,心裡已放了一半的心。

黛玉卻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雙手拉著林澤的袖口撒嬌道:“哥哥帶了玉兒一道去罷,玉兒聽話得很,人又一點點大,裝在車裡船上轎子中,都很輕的,哥哥就允了罷。”

若不是時機不對,林澤真的會笑出聲來。見黛玉睜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清澈的瞳仁裡滿是堅持,隻好硬下心腸:“玉兒又胡鬨了。”見黛玉咬了下唇一副要哭的模樣,林澤忙抱住她道:“若不是先生要去京都,誰還去呢!我又不是遊山玩水的,去京都必是先生為我考量,要教導我功課才讓我一道兒去的。你去了,我卻忙著功課學習,哪裡顧得上。”說著,又摸了摸黛玉哭得滾燙的臉頰,笑道:“何況,我們玉兒這樣好看的女孩子,正該養在深閨才對。怎好和我一同風餐露宿拋頭露麵的?”

“哥哥……”

“撒嬌也無用。”見黛玉拖長了聲音,可眼中的淚水終究被勸退了下去,林澤長籲了一口氣,不由地被這撒嬌的小人給逗笑了。“你這樣,被彆人瞧見了還以為是我要一去不回的呢。”說罷,又想了想,如今已是往冬天裡過的了,想必今年不一定能趕得及回來過年。但是,又想到黛玉的生辰還有大幾個月也就到了,便笑道:“我隻應承你,縱使我年底不能回來,你生辰,我卻一定回來的。”

“哥哥說話當真?”

“自然當真!我何曾騙過你。”又笑著摸了摸黛玉的發鬢,見她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才轉頭對白果、白芍道:“你們自去收拾我的衣物,我且先帶了姑娘去太太那裡回話。”

白果、白芍忙應下了。待得林澤帶著黛玉往賈敏那處去,才站起身對視一眼,不由地生出了幾分彆樣的心思。

白芍笑道:“姐姐是大爺身邊最得用的可人兒,如今大爺要往京城裡去了,自然少不得姐姐服侍。可惜我卻沒有這個福分,大爺卻很不必我來服侍呢。”

這話說得又酸又澀,白果聽了心裡隻發笑。她也曾因自小服侍大爺而想過這些個,隻是自打那一次被大爺冷喝了一頓,這心思自然也一並收了起來,再沒有想過了。如今聽得白芍陰陽怪氣地說著話,又見白芍眉眼間的神色,想必也存了這麼一段心思,隻想著:我和她自幼一起服侍大爺,我是外頭買來的丫頭,她卻是府中的家生子。論得用,卻是她比我得用得多。我雖也想過這樣的心思,隻是如今已經淡了,何況大爺年紀尚小,她年紀也不過和我一般大小罷了,如何這麼著急了。又想著:我和她服侍大爺也是一場情分了,不如提醒她一二,免得日後被大爺發現了這些心思又要挨訓。

白果便輕輕地笑了笑,隻道:“你也不必說這些,大爺如今出遠門,太太必是要選了放心妥帖的人跟著才好。”見白芍聽了這話,眼中有些得色,便勸道:“你也彆淨日裡想這些,大爺才多大呢,你就存著這一段風流,若叫大爺或太太知道了,少不得也得挨一頓。”

白芍聽罷,臉色一變。她如今虛長了林澤二三歲,模樣標致又做事體貼。素日裡在林澤院中當差,就是太太那裡三等的丫鬟還要叫她一聲姑娘,二等的丫鬟裡年紀小些的還要稱她一聲姐姐。她早把自己當成了林澤院裡半個主子,如今聽白果這樣一說,心裡哪裡肯依,隻橫眉豎目地就要發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