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林澤眨了眨眼睛,他現下已經沒了力氣再掙紮一番,隻得任由身後那人作為。心裡不無悲哀地想到:倘或這人也是個渾子,他可沒有第二支簪子救命了。少不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縱一頭撞死了也比被人玷汙了強!

誰知,那人卻沒有動作,隻在攬住林澤之後捂住了林澤的唇口,腳下一轉,幾步的功夫就懷帶著林澤轉過一處小屋,往後麵站住了。

“你是怎麼回事!”

林澤正怔愣時,就聽得前麵不遠處傳來一聲又驚又怒的大喝,細辨其聲,正是許大夫。林澤心裡一驚,正要動作時,身後那人卻低低地俯在他耳邊道:“噓,且聽著。”因他的聲音又輕又小,靠得卻極近,林澤心中本就緊張,此時聽他靠在耳邊說話,不由地臉上就紅了一片,怕身後那人瞧見笑話,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平日裡你再如何荒唐總要有個分寸,如今弄成這樣可怎麼辦!你且自和你老子說去,少不得要挨上一頓毒打。”許大夫說著,臉上怒意分明,眼中卻暗含擔憂。見薛蟠額頭汗珠直滾,一張臉漲得豬肝一樣,心中不忍,往前一看,狠狠地罵道:“不省心的小畜生,竟鬨出這麼一出子事來,就是去公堂分辨又能如何!”一時又罵道:“什麼不三不四臟的臭的都往自己屋裡拉,你才多大的人,就想著這些!”

這話聽著,林澤尚不覺得如何。隻林澤身後那人渾身卻緊緊地繃了起來,隻恨不能衝出去把那薛蟠打個半死。因心中大怒,手上力道不由地加大了不少,林澤忙伸手握住捂在自己嘴上的那隻手,好容易才讓那人鬆開了寸許。

許大夫在屋內待了一會兒,便冷笑道:“往日裡都說你是個霸王似的人物,且不知這是人家明裡頭抬舉你,你還一股腦地跟他們那些個黑了心瞎了眼睛的蠢貨一起,早該由此一報,方才能煞煞你的性子!”嘴上說得雖狠,手裡動作卻小心翼翼地扶了薛蟠往屋裡的小床上斜靠了,又道:“這簪子你不許碰它,若碰壞了可彆說我沒提醒你!”說罷,便急急地往外麵跑去,看樣子是去拿藥了。

林澤拉開唇上的那隻手,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又想到身後這人,想必不是壞心的,便轉身過來,低低道了一聲謝意。那人卻不言語,隻一徑沉默以對。林澤心裡疑惑,順勢抬起頭來,當下一愣。

眼前正是位年輕公子,一身蒼藍織錦緞夾衫,腰間隻綁著一根鴉青色幾何紋寬腰帶,看來並沒他物裝飾,也不見得富貴逼人。隻是在瞧見那一雙深邃的黑眸時,林澤卻覺得心頭一跳,隱隱有一種情緒衍生出來,隻想到:這人身上有一股子氣勢,縱不顯豪富,卻也必是個貴人無疑。

那人唇瓣一動,正要說話時,就聽見院內忽然嘈雜起來。

原來是薛蟠的家丁小廝被許大夫一陣喝罵都嚇怕了,皆靜候在醫館的小偏房裡不敢作聲。見薛蟠久去不回,幾人悄聲細語了幾句,都以為薛蟠早已得手了。就是許大夫去了,怕也沒用。沒想到,許大夫往後去了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手下動作混亂地翻倒了好幾個藥罐子。

其中有一個小廝,素來在薛蟠跟前最得用的,便腆著臉上來問了,那許大夫一見他們幾人如此,又想到薛蟠此時還在後頭受罪,心裡憤怒至極,隻怒罵道:“都是你們這起子不要臉的小畜生,不說看顧著哥兒,好生叫他讀書寫字識得禮儀,反而鎮日裡挑唆著哥兒做出這等私德敗壞的事來,如今你們哥兒躺著不行了,你們且看著罷,等得薛老爺知曉了,還怕他不打死你們了事!”說罷,又去找藥了。

這幾個人卻被嚇得不行,一溜顫著腿就往後麵跑,隻想著若薛蟠果真不好了,老爺豈不是要他們幾個賠命麼!故個個都往後頭來,有才跑到一半就哭喪一樣哀嚎起來的,也有磕磕絆絆走路都走不穩的,更有兩個小廝人高腿長,比彆人都快,一下子跑進後麵的小柴房裡,也不管薛蟠死活,嘴裡嚎著就往薛蟠身上撲去!

“嗷啊——!!!”

聽了這一聲尖銳高昂的叫喊,林澤抿唇一笑。這可不是他的錯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倒怨不得他!一時心情大好,便笑著回頭對那年輕公子笑道:“好戲看完了,我們且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