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2 / 2)

林澤還沒開口,那頭史湘雲已經柔柔地過去給賈母順了兩下背脊,笑道:“許是不願來叨擾也未可說。”

林如海和林澤各自悠然飲茶,半句話也不樂意搭腔。他們可記仇得很,沒忘記過當日小杏林中,這史家的大姑娘是如何處心積慮地意圖想要毀了黛玉閨譽的。縱如今黛玉身份尊貴,又嫁期將近,林家的倆父子那也是心眼子極小的。

見林家父子壓根兒不理會史湘雲,夏金桂捂嘴便笑道:“好妹妹,這話也虧得你說。老祖宗且說了,都是一家子的骨肉親戚,何必又分出彼此來,反而疏遠了。妹妹你是心思太重了些,這些家裡頭的事物也毋須你煩擾的。唉,隻可歎我一個最俗氣的人,往日裡吃苦耐勞的,嫁進門來也不比妹妹你養尊處優,每日裡打點這兒那的,竟是一人當成兩人來使呢!”

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是夾槍帶棒,暗指史湘雲每日裡凡事不問,隻高床軟枕的養尊處優。反倒是她夏金桂,為了家裡頭任勞任怨,偏又不得好。一語雙關,連賈母平日的不待見也在話中指了出來。

史湘雲一聽這話,臉上便有些難堪。

往日裡這些話關上門來在怡紅院裡說說也就罷了,誰知今日在林家姑父和林澤麵前也吵鬨出來,沒得要人笑話不上規矩。

賈母見她們一個兩個的吵嚷的不像樣子,因咳了一聲,沉聲道:“難得姑老爺來咱們家一趟,沒得要他看見了笑話。你們兩個也少說些話來,寶玉統共就你們兩個可心的人在跟前服侍著,若有個私密話的隻管私下說了也就是了,怎麼還在這裡說了。”

史湘雲忙低頭應是,夏金桂縱還有話說,在賈母的瞪目下,也隻得不甘不願地垂了頭下去。

林澤白看了這一場戲,碗裡的茶也吃了一半,再瞧王氏的神色,便歎一聲,這重頭戲總該上場了。

“要說呢,這話原不該我這做舅母的來說。內宅隻有姑娘一個打理著,她年紀又小,必有不妥的。隻是,姑老爺是個男人,許多話也不好講。我這做舅母的,也隻得今日托個大,好生分辨一二了。”

見林如海和林澤都不搭理,王氏迅速地瞅了上座的賈母一眼,才又道:“姑娘及笄原是大喜事,咱們都是一家子的骨肉親戚,這樣大的事,姑老爺竟沒叫人下帖子來請,這說出去也忒……”說著,王氏拿帕子掖了掖嘴角,才又笑道:“再說了,今兒個我去了府上,好一通無禮對待。姑太太去得早,留下這孤女弱子的,白叫人欺負了去可怎麼好……”

說到這裡,竟打起了悲情牌,連過世的賈敏也拿出來說嘴。林澤眸色一沉,心中已經十分不悅。

那頭王氏猶自不覺,賈母也嗚咽道:“想來,我所出子女之中,最疼愛著唯敏兒一人爾。她去後,我便似心口上剜去了一塊肉,日夜疼得很。待盼得玉兒進京來,我隻以為老有所托,誰想……如今玉丫頭也是及笄的了,她及笄之禮,竟連我這個做外祖母的都不曾去,說出去,誰能信呢?”說著,不住拿眼去看林如海的反應。

誰想,林如海反應十分冷淡,就是林澤也隻是垂著眼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賈母見此,心中氣憤,隻怒道:“我如今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了的人,旁事也無可想。獨玉兒的大事上,及笄既有北靜王太妃娘娘做了主,可這眼瞅著的婚事,姑老爺可有什麼打算沒有。”這話雖是問句,可口氣卻全然一副肯定的架勢。想必是料定林如海看在賈敏的份兒上,不忍駁了自己的麵子罷。

林澤冷笑一聲,虧得這賈母過去是個有眼力見識的,如今自打那賈寶玉出了好些個渾事之後,這心思綢繆卻是越發的不如從前了。

林如海慢悠悠地放下手裡的茶盞,向賈母道:“小婿不孝,怕是要駁了嶽母的好意了。”

看著賈母一下子瞪圓的眼睛,和王氏急不可耐地神色,林如海依舊慢悠悠地解釋道:“玉兒若隻是小婿的女兒,自然這及笄禮,日後嫁娶也該嶽母煩心的。隻是,如今玉兒也是皇後娘娘的養女,身上背著的不止是咱們兩府的榮耀,更有天家貴胄,日後婚嫁,皇上和皇後娘娘也早囑咐了,由他們相看的。”

“這……”賈母輕歎一聲,聽林如海這話,她也不好再說了。隻是可惜了,還想著若把林家和甄家拴在一處,日後更是親上做親,彼此間更難分難舍了。

賈母的想法,無非是為了家族榮耀。可王氏卻隻想著,黛玉及笄禮的排場不知道比當年元春及笄禮大出了多少去,更有寶釵當年在府上,幾十兩銀子就敷衍了的那一場及笄禮。想到京中貴婦雲集,太妃娘娘和盛譽有加的沈夫人都在場,那林丫頭的身價豈非今非昔比?!

想到這月宮中省親時,元春又提及手中銀子不夠使的,王夫人不免就把心思動到了林家的身上。雖說她是十分看不上那小心眼子的林丫頭,可架不住她身價高,這林家姑老爺又是從巡鹽禦史的位子上退下來的,府上的銀錢怕和薛家也能相提並論。

因此,聽到賈母有意為黛玉的婚事做主時,王夫人的心就活泛了。

隻是,二人心思到底還是有些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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