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藏月隔了一會兒才出聲:“顧崇之是那人。”
“誰?”滿初突然瞪大了眼睛,嗓子有些乾:“......該不會是那位?”
後者沉默,滿初就知道了,隨即心有餘悸回了屋子。
薑藏月瞧著屋中那一麵華麗又危險的圓鼓,垂下眼睫。
那是四門頂厲害的樂器。
她想了想將鼓收了起來,收進櫃子裡又上了鎖,有些出神。
之前紀宴霄提起了大理寺卿府上的佛鼓,尚不知他在想什麼。
而今顧崇之也踏入暗刑司。
瞧這情形,應是早就混入了汴京朝野。
四門在外的地位很高,她前些年接過的任務無一不是命案,現下又欠了他那麼多錢,這人是個混不吝的,如今是更混亂了。
不過......
於她皆無乾係。
屋中靜謐,夏夜無邊,薑藏月隔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思緒,華陽宮一事該落下帷幕了。
舒清已死,桂嬤嬤殉主,那麼舒府其他人麼......
她視線靜靜落在燃燒的燈燭之上,眸光時濃時淡。
夏夜天乾,小心火燭。
*
宮牆之內,天將將泛魚肚白,有些事兒就傳開了。
說是原大理寺卿府上出事了。
滿初伸出腦袋湊到庭蕪跟前:“出什麼事了?”
庭蕪左右瞄了兩眼:“失火了。”
滿初:“真的假的?”
她擰眉,昨夜也沒瞧著師父出門啊,這把火是誰放的?
薑藏月隻靜靜給牆腳的醜花澆水,聽著兩人閒聊,說火是半夜突然燒起來的,恐怕是府上下人不小心沒蓋火折子。
滿初挑眉:“喲?彆人家都好好的,就他家出事,想也是虧心事做多了。”
庭蕪也很感興趣:“那可不是,街上三更都有更夫,卻偏偏昨夜醉了酒睡過去了。”
這事兒有人去查了,可真相就是無意失火,隻能算倒黴。
薑藏月眸光微頓,昨夜她並未離開安樂殿。
庭蕪講得唾沫橫飛:“那更夫被查了個翻天,人家就是白日吃了親戚的生子酒才吃醉了,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舒府的下人沒蓋火折子也不是故意的。”
“你們可不知道,舒府的下人跟牛馬沒什麼區彆,一日十二個時辰,他們就要做足七個時辰,剩下休息的時間還時常被使喚。”
“哪家好人經得起這麼折騰。”庭蕪拍腿歎息:“這不就是苛刻人?薪水還那麼少!”
“那這事兒聖上怎麼說?”滿初似無意間詢問:“就這麼算了?”
薑藏月跟著抬眸。
“那也不能算了,這是另外一件事了。”庭蕪稍稍壓低了一些聲音:“聽聞昨夜的火幾乎將舒府燒的一乾二淨,可偏偏從大理寺卿舒彬鬱書房裡查出一摞貪汙受賄的書信,這不就完了嘛。”
滿初湊近:“聖上知道了?”
庭蕪得意挑眉:“可不?這下一家子都被暗刑司抓了,今早得了令就滿門抄斬了。”
話題就到這兒了。
‘滿門抄斬’四個字落到耳畔,總讓人又清醒了不少。
風中帶了一絲涼意。
“薑彬安,人主莫喜強臣,臣下三緘其口,臣強則死,功高則亡。周公尚畏焉,況他人?”
長安候府,主院其內,菱花窗前,高大武侯與貴氣婦人拍桌爭執,背影經年。
滿初的呼喊喚醒她的思緒:“師父可要出宮一趟?”
薑藏月瞧著宮闕天光,語氣極靜:“是要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