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織金,和風煦煦。
滿初被薑藏月帶著在院中還算完整的石桌之上製香。
桂嬤嬤幾次來送香料的時候,看見安樂殿這破敗朽爛的環境也是一陣嫌棄,此刻更是不願意沾染晦氣,遞了東西就急急忙忙走了。
滿初一邊整理著香料,一邊歪頭看向毫不急躁的薑藏月,還是憋不住開口:“師父,這香給舒妃用都算糟蹋了......”
“恩。”薑藏月沒有反駁她:“有失必有得。”
滿初隻能任勞任怨搗碎香料,埋怨開口:“還有,殿下已經跟我們合作了,為何一點表示都沒有,整個人就壓根兒沒動靜。”
她指的自然是紀宴霄。
薑藏月手上動作不停。
昨日紀宴霄見了滿地血腥,神情依舊平靜,可見汴京宮宇中的人都低估了他,若是他學了權謀技巧,未必不能扳倒紀氏。
隻是他的年紀學武似乎有些遲了。
“姐姐。”滿初搗碎香料的動作有所停頓:“昨夜安樂殿中死了八名太監宮婢,雖不知是哪個宮裡的,卻未必不會來尋。”
薑藏月開始碾香。
尋人?
如那太監所說,宮中死人,尋常不過,誰來尋去何處尋。
而且紀宴霄這安樂殿,如人所說,是不祥之地。
沒人願意沾染晦氣,更沒人願意為了不相乾的人沾染晦氣,但於她無所謂。
薑藏月靜靜道:“此地樊籠。”
滿初頓了頓抬頭:“......師父?”
“安樂殿十年前死了一個安樂郡主,又住進一個不詳質子,便如枯冬樊籠。”薑藏月神情清冷:“樊籠鬨鬼,何人願往?”
“吉凶禍福,是天主張。毀譽予奪,是人主張。主身行己,是我主張。”
滿初一時之間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下一瞬,一隻修長如玉的手伸了過來。
“薑姑娘,香木落了。”
薑藏月側頭看去。
院中幽幽,青石板泛著濕潤的光澤映照人跡,不遠處一樹玉蘭開得荼蘼,那枝椏簇擁了春和景明的光影,淨白如絮。
來人白衣清雋,手執油傘,肩上披著月白披風,好似隔世謫仙。適時光影斜照,碎金躍然絕豔容顏,更映得他瞳若點漆,透著一股溫和之意。
薑藏月看向他手中的小片沉香。
紀宴霄。
待走近了才察覺,拾起沉香的這隻手秀窄修長,卻又纖細白皙,指甲放著青光,柔和而帶珠澤。似能見淡青色的脈絡。
其人當真是應了那句青蓮生碧沼,疏桐映皓月。
“奴婢多謝殿下。”
她屈膝行禮,紀宴霄將沉香放入旁的瓷盤中,眉眼柔和:“薑姑娘是製香師?”
薑藏月起身,眸光看向那些香料。
香料幾十上百種,各種各樣交織在一起,散發出極雅致的馨香,連帶院中都多了幾分生機。
她收拾了一下桌麵,這才道:“不過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把戲。”說著讓滿初收起來。
青年卻在石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