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事,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舒梵覺得她和李玄胤最近的關係沒有那麼僵,心裡多少存著幾分希冀,縫製暖手袖筒的時候也比較賣力,將最好的用料和那一截狐尾都用上了。
這日過去交辦差事時,她在殿外等了會兒,思考了一下措辭才躬身進入。
皇帝難得清閒,伏身在禦案上寫字,手邊是一張書寫完墨跡還未乾透的書頁。
她站在一旁恭敬地等候。
皇帝寫字時極專注,寫完擱了筆才瞧見她,命她上前侍奉。
等她垂著頭站到了禦案旁,他又問:“你懷裡揣著的是什麼?”
舒梵這才將包好的暖手袖筒取出:“天氣冷了,有時在廊下曬太陽時手會覺得冷,我就做了這個。做一個是做,做幾個也是做,就多出了一個。”
她說得委婉,但意思已經到了。
誰知皇帝隻淡淡點頭,低頭繼續看書。
舒梵有些急了:“陛下,若是您不嫌棄……”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皇帝悶笑了一聲。
舒梵明白過來,她這是被打趣了,抿了抿唇,捏著那袖筒沒再吭聲。
“行了,你有話就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李玄胤斂了笑意。
舒梵知道瞞不過他也沒打算瞞,隻是想借著送袖筒鋪墊一下,好為後麵的話打下基礎。
但聽他這麼說了,舒梵不再耍小聰明,直接說明了緣由。
李玄胤聽罷略微沉吟了片刻:“你前幾天不是剛剛出過宮嗎?”
“我也不知小姨一家會突然來京城,沒趕上。”
言下之意,並非刻意。
李玄胤抬眸看她,這一眼裡的笑意隱含探究。
雖然是在笑,舒梵卻從他波瀾不驚的眼底看到了彆的,更加大氣不敢出。
分明她也沒撒謊,不知為何就是有些心虛。
“你姨父是……?”他轉而道。
“新上任的京兆尹周思敏,齊州長清人,先前在齊州任職,才接到調令便來長安上任了。”
皇帝點點頭,沒彆的表示。顯然,這種小人物入不了他的眼。
“陛下……”舒梵悄悄看他神色,“我想回家看看我小姨和姨父。”
“準。”皇帝淡道。
“多謝陛下。”舒梵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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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在皇帝看來是小官,可在衛府看來可是了不得的大官了,不但在官階上遠遠高了衛敬恒一頭,京畿近半地區皆為其轄區,是實打實的實權大官,可不是衛敬恒這種閒職可以比的。
得知周思敏一家來訪,莊氏喜不自禁,甚至有些受寵若驚,一大早就把一宅子人聚集起來,早早就守在了前廳。
鄭芷蘭年過三十有四,體態較為苗條卻不失風韻,一身天水碧襦裙淡雅清麗,梳的也是時下較為流行的墮馬髻,一雙勾挑的桃花眼倒是與姐姐鄭氏如出一撤,隻是氣質上較鄭氏更為婉約,眼角還有一顆淡褐色的淚痣。
一開始還以為是個好相與的,誰知一開口就問舒梵在哪,等舒梵姍姍來遲後又眉梢一揚,詫異地望著她道:“都說長安的風水養人,怎麼舒兒來京不過三年就清減成這樣了?倒是你身邊的這位妹妹,豐腴肥碩,一看就是養得極好。”
不止莊氏愣住,柳姨娘和衛文漪母子倆都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一會兒。
反應過來,衛文漪的臉都青了,差點就按捺不住要衝上去,好在柳姨娘暗暗掐了她一把給攔住了。
京兆尹夫人她們可惹不起。
彆看衛敬恒明麵上寵她,可一旦涉及官亨仕途,她連站角的地兒都沒有。
周思敏如今風頭正盛,衛敬恒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姨娘去得罪這種貴人?
這麼想柳氏便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們文漪身體康健,自小吃得便不多,奈何吃什麼都長肉。”
暗諷一把衛舒梵浪費糧食,吃什麼都不吸收,可不是她們苛待她。
“那不就是飯桶嗎?”鄭芷蘭還沒開口,她身後一個身著胡服的妙齡少女嘀咕道。
聲音也不大,但屋內太靜了,一屋子人都聽到了。
柳姨娘被噎得了個結結實實。
都說童言無忌,她要是跟個小女娃斤斤計較,人大可推脫一句“稚女不懂禮數,姨娘還望見諒”,倒頭來還是她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