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她卻像是被觸中了心事,臉上一陣熱燙,低聲勸道:“你還小,怎麼好在課堂上看這個,叫女傅發現了可不得了!”

女傅們因著聖上的寵愛,所以從來不對隨國公府上的娘子動手,但是不代表她們不對彆人嚴厲。

李蘭琚聽了這話卻不大在乎,反而笑著低聲詰問:“楊姐姐沒看過,怎麼知道這不是好東西?”

楊徽音想要否認,但是卻又不善說謊,遂輕輕“呸”了一句:“要是好東西,你還怕女傅看見?”

她現在忽然有些明了李蘭琚方才的關懷。

——這位倒是不挑燈夜讀,是把書冊拿到學堂上來看了!

“非也非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若戒之則誠難,”李蘭琚不在乎道:“我從姐姐房裡拿的,她原先還不是遠誌館的學生麼,可她那裡多的是這些東西。”

楊徽音想想也是,她年紀稍長,尚且還不能抵擋誘惑,李蘭琚比她小兩歲呢,更加難以抵擋。

正是因為人之欲難戒,所以書坊的生意才會那麼好,大家嘴上都矜持得很,但是私底下卻還是好奇的。

不過她又覺得很好笑,李蘭瓊不知道曉不曉得買了那些話本之後,會被自己的妹妹偷來翻閱。

“那也不能在這裡看呀,”楊徽音輕聲嗔道:“你阿姐知道了或許隻是說一說你,但是女傅萬一教你站到前麵去誦讀,那就丟臉了。”

同樣是做了壞事,李蘭琚福至心靈,忽然了解了她為何夜半溫書,笑話她道:“像楊姐姐這樣,像是隻紅眼睛的兔子就好了?”

楊徽音略有些羞慚,轉過身去不理她,卻被她拽住了衣袖,笑吟吟地問道:“姐姐,弄酒香滿身那一節你瞧過沒有?”

西州人情風土本就較中原山東的望姓更為剽悍,她們出嫁的也不會太晚,不這個時候看一看,難道還指望送入洞房前臨時抱佛腳,又累又困地看天香圖?

她低聲說著:“其實宇文家的娘子也看呢,她在京中最大的閒庭書坊裡出手最闊綽了,每次最新的本子她那裡都有。”

宇文意知與楊徽音同齡同生辰,宇文大都督的老來女,隻因為家裡舍不得,所以前兩年才到宮裡來,後來一道在學堂過了十五歲的生辰。

楊徽音平日與她年紀相仿,也比較玩得來,雖說這位宇文家的女郎和她親哥哥宇文冕的性子完全是兩樣,卻沒有聽她說起過這事。

“我和意知也是行過及笄禮的娘子,瞧過了又如何?”

楊徽音索性承認,拍了一下她的頭,“你得過一兩年才許看,宇文娘子還給我遞了請帖,說過幾日休沐去她府上玩一玩,你阿姐也去,涼州牧不在,長姐如母,我和她告狀,你看她打不打你!”

她雖這樣說,但是總也不願意真做那個告狀的討厭鬼,隱晦提醒一下李蘭瓊,叫她把這些閨閣裡不該叫彆人看到的東西看管好就成。

李蘭琚到底太小,姐姐平日管束也不嚴格,一時貪玩看這些,其實也看不懂裡麵什麼意思,主要是勝在新奇,無非是身邊人看她也想看,被沒收了也不惱,討好道:“那我不看這個啦,我聽說楊姐姐那裡也有好些書,能借兩本給我嗎?”

楊徽音這倒是不吝嗇,欣然應允。

她晚間去文華殿清點了小半箱,都是女傅不禁止她們讀的一些書籍,而那兩本擾亂人心智的厚書冊都被藏在了側殿供休息的枕頭下,夜有些深,索性就安置在這裡。

皖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覺得娘子不喜歡,不如燒了的好,但是楊徽音卻很惱怒於自己夢間的齷齪之舉,賭氣硬是要把書冊放在枕邊,考驗自己不去再看。

要是聖上知道她看這樣的書、看完還生出那樣不堪的念頭,一定會生她氣的,覺得她同那些買來臆想的男子沒什麼不同,不如從前可愛可憐。

她下了決心,在睡著之前將崔女傅留的課業做完,看了一會兒《九章算術》,這一夜果然極快入睡,然而第二日醒來卻很吃力,額間的清涼觸感叫她不由得瑟縮。

烈酒的嗆香若有若無。

“瑟瑟,你這是怎麼了?”

她喉嚨乾澀得緊,不能回答,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問他怎麼在這裡。

聖上坐在她的榻邊,用巾帕蘸了一點酒,輕柔地塗在她額上,神情略有些擔憂,似乎還有一點生氣:“皖月晨起進來,發覺你有些不對,便叫徐福來去請了朕。”

內侍們捧水進來請聖人盥洗,而後將過了一遍溫水、擰得半乾的帕子敷在她額上。

聖上用羹匙渡了幾口水與她,楊徽音意識清醒了許多,聞得見外麵苦澀的藥味。

“受寒受風,近來還偷偷吃冰,”聖上自省,她喜歡赤足在燒了地龍的毯上跑,那個時候他就應該想到自己不在時會是如何由著自己的心意,“瑟瑟,你真是越發不成樣子了!”

“那還不是我的報應,我之前裝病引聖人過來,現在應驗了!”她猜也猜得到自己是為什麼生病,麵上一下子就更紅了,哪裡敢告訴聖上,吃力地背過身去鬨彆扭,又像是求他打住彆再教訓,“我現在還不夠難受麼,您就彆生我的氣了!”

一夜的料峭春風,她又早起不愛惜自己,蘊了一日的病痛都在晚間激了出來,叫她頭痛欲裂,她每每見到聖上隻有歡喜和高興,然而今日卻添了幾分心虛。

完全不願意麵對他。

徐福來卻有些生懼,怕聖人尷尬,在一側捧了桂枝湯道:“娘子,聖人一下早朝便過來瞧您,連膳還沒有用過。”

“桂枝湯也不算太苦,”聖上聽得出她的嘶啞,倒是很體諒她的脾氣,隔著絲衾拍了拍,溫聲道:“起來喝了,咱們一道用過膳,你躺一躺發過汗就好了。”

她被皖月攙著起身,後腦離開軟枕的一瞬,長而密的青絲也被帶起,露出下麵一點被壓出褶皺的書角來。

“你半夜還要看書?”楊徽音素來怕苦,因此喝藥總是一飲而儘,聖上將碗遞給她,卻瞧見了枕頭底下堆積的東西,隨手去拿,麵露不悅:“這種傷眼睛的事情,以後不許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