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等到她很用心地將那五張紙抄完,聖上便會告誡她幾句,而後道:“去歇一歇罷。”

然而聖上又繼續道:“皖月說你早上起來用冰,還要擦身更衣,瑟瑟,這你總可以和朕明說的。”

二月的晨間,雖然不說冷到人發顫,但也不至於熱到要換衣裳的地步。

楊徽音猝不及防被聖上問到最隱秘的事情,忽然就無話可說了。

其實她許多貼身私密的事情,原先都不會瞞著聖上的。

她的牙齒到了十三歲還在換,每次痛得不願意吃飯,就會仰起頭,將口張給他看,教聖上伸手進來搖晃一下那搖搖欲墜卻又遲遲不肯掉落的牙齒,讓他來安慰自己。

後來又是天葵,她也頭痛地去問聖上,為什麼她一個月要流六七日的血,能不能請太醫給她開止血的藥。

甚至她還很苦惱於身前的痛感,認真和聖上討論為什麼她要長得像是成年宮娥那般起伏有致,就得時不時疼一下,難道就像外麵送到宮裡的甜桃,捏成軟桃再吃,桃子也會痛嗎?

聖上一直很耐心地參與她的長成,對她這些求愛求憐之舉或許也曾覺得過尷尬,但最終還是會逐一告訴她怎麼一回事,她聽過女郎們之間說起,總覺得月事是極令人難以向外人啟齒的事情,隻與母親和姐妹們討論,連父親和哥哥都不能告訴。

聖上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是她的親哥哥,卻是最叫她依賴的人,她完全不覺得將這些隱秘的事情告訴自己最親近的人有什麼問題,然而今日,她忽然就覺得羞於開口了。

原來聖上之前會拒絕與她的親密舉止,說她長大了,她隻是很不高興得不到他的愛憐,但是現在卻覺出來了一點。

或許她是真的長大了。

聖上因為楊徽音之前的舉動,倒也不避諱她的月事,他沉思片刻:“按理來說,你不該是這兩日來月事。”

就算是來,她吃冰似乎聽起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身邊人也依順著她,總該改正。

楊徽音卻出言打斷了聖上,她將被子蓋回來,心虛轉過身道:“聖人,我能不能不和您說。”

從前都是她迫不及待地分享所有經曆,但是今日楊徽音卻很是抗拒和皇帝聊有關這方麵的事情。

或許人年少總會有一段相對氣盛的過往,她之前一直都是很乖的,但現在卻有了些彆扭的煩躁,她想自己明明是沒有道理的,或許還該認一個錯,但卻還是這樣生氣。

聖上原本時常製止這個女孩子的過分親昵,但知道她心裡還是個小孩子,他卻須得避嫌。

但她忽然扭過身去,氣氛一時便冷到了穀底。

聖上默了幾息,隔著絲衾拍了拍她的臂膊:“那你再睡一會兒,朕先回紫宸殿去,等醒了叫人送膳進來。”

楊徽音記得聖上方才是要與她一同用膳的,現在卻起身要走,忽然那份彆扭就被惶恐壓住,她立刻轉過來握住他的手腕,忽而哀求:“我方才那樣和聖人說話,聖人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沒什麼好生氣的,”聖上將她的手從自己腕上取下,重新掖回被裡:“睡一會兒罷,朕還有些彆的事情要忙。”

“那您是還生氣我看那些不正經的書,”楊徽音在這一樁上確實不夠循規蹈矩,她能聽得出來,聖上的國事不過是借口:“您剛才還說和我一起用膳的,現在變卦,不是因為生氣,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聖上看到那書的時候固然有一瞬間的震驚與不滿,然而看了看她逐漸褪去稚氣的麵容,卻也沒什麼可指摘的。

她這個年紀其實早早就該議親,現下嫁人也使得,那是在天子的授意下,女傅們教隨國公府迫於情麵,又將她多留幾年在宮中。

他總是矛盾的,既不願意引誘無知的女郎,也不情願隨國公府替她儘快選一個年齡相仿的夫婿。

從前聖上還能借口是她心性未成,自己也多次說過不願意嫁人,但現在卻也逐漸認識到她的不一樣。

小孩子說的話怎麼會有定準,她對男女之間的事情總歸還是會產生好奇的。

“瑟瑟長大,總會有些不想叫外人知曉的心事,”聖上很是溫和地看著她,“這些事原本就不該朕一個男子來問,瑟瑟從前不懂事,現在懂事不願意回答也是常理,以後朕知道分寸,都不會再問了。”

他似乎從來都是這樣無底線地寬容她,就算是她隱瞞耍賴甚至還要發脾氣,聖上還是一樣溫柔地看著她,然而楊徽音卻莫名覺得兩人之間已經有了許多隔障,不複往日的親密無間,無所不談。

這叫她覺得很是害怕,聖上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事無巨細地關心她,也不情願再陪她吃飯,陪她玩了。

“聖人彆走,您怎麼會是外人呢?”

她幾乎毫不遲疑地掙紮起身,環住了聖上的腰身,仍在發燙的額頭伏在他身前冰冷的刺繡圖案上,聲音都帶了哽咽,“我從來都不把聖人當作外人的,是您從沒教過我這些男女之事,我瞧見了難免覺得新奇。”

“以後我不看了,再也不會看了,您彆這樣走開,”她顧不得羞慚,將自己不大情願說與聖上的部分據實以告:“我看那個受了冷風,但睡著的時候卻發了一場熱,汗涔涔的,下麵還排露,連衣褲都弄臟了,臉上燒得厲害,就想降一降溫。”

她知道那不是便溺,自己也早過了那個控製不住的幼兒時期,但是卻有一片濡濕。

“聖人,我沒有臉和彆人說這些,”她那一汪秋水幾乎可憐得叫人不忍心拒絕她的哀求:“以後我隻和聖人說,您來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