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她太嚴肅,叫人以為是在研究如何處理棘手的事情。

然而他就是那個叫人頭疼的事,聖上於是從善如流,冷著臉頷首道“你儘管料理你的事情,不必看朕。”

她捉住魚,嘗了嘗味道,很有些幽淑的香,雖然沒有什麼料理此道的經驗,但帷幕低垂,到底沒有外人看見,如鴕鳥般不適陌生境況紮進黑暗,等到聖上去撫她腦後青絲,才起身伏在他肩上,調笑道“郎君,我做的好麼?”

聖上蹙眉,緊閉雙眼,雖說她不希望彆人看到自己的窘態,可是他和塊木頭似的也不符合她的心意,很快便無趣,疑心皇帝是不是睡過去了,起身借著燈燭去瞧他。

他麵色醺然,手緊緊攥成拳,被她這樣好奇盯著,才睜開眼睛,艱難開口問道“瑟瑟覺得不喜歡,就快些睡罷,朕明日似乎有早朝。”

“有就是有,沒就是沒有,聖人連自己上朝的時隔都記不得麼?”

她從來都是叛逆的,然而這次隻是笑了笑,很依順地拽了半邊衾到另一頭“我早就困了,是聖人輸了錢不肯撤桌。”

他過了良久,才“嗯”了一聲,翻身向外,“朕讓人進來滅了燈燭。”

何有為見聖上不肯令楊娘子回去,大概就能猜到一點,但凡男子,連第一次親近都克製不住,又何況第二回,第三回?

聖上現在便像是這些時日被迫減重少食的鴛鴦貓,一掃原先的姿態,有許多從前不屑用的詭計來成全自己對魚乾和雞肉丸子的心心念念。

因此當他聽見聖上喚人,不覺詫異,內侍與宮人進來撤燭的時候亦是風平浪靜,從前楊娘子或許有些害羞,但聖上一向視他們如無物,常常會和楊娘子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

然而今夜,兩人靜默得過分,聖上過了片刻才吩咐道“朕要一盞涼茶。”

皇帝夜裡不喜歡喝太提神的東西,何有為低聲道“夜間安寢,聖人不如喝一點薄荷茶或者花茶,爽口清新,也不至於難以入眠。”

他又想了想,其實很想問聖人今夜傳不傳水,但聖人似乎並不見多高興,便識趣不提了。

聖上應允,然而還沒等他退出去,久未發聲的楊娘子忽而道“我也要一杯薄荷茶漱口。”

隨後帳內傳出了女子輕聲的笑,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聖上道了一句“先下去。”

楊徽音忍了很久,等宮人們退出去,才明知故問道“郎君,夜裡要吃茶,你還能入眠嗎?”

“要瑟瑟來管麼,”他大約窘迫羞惱,生氣地不肯轉過來說話“有人做事隻肯做一半,不喝茶才要睡不著。”

她攥著枕上巾帕,低低地笑“郎君,那你猜我為什麼要喝茶?”

“無非是覺得惡心,”聖上冷冷,卻又無奈“瑟瑟,朕原也不需要你做到這種地步,但……”

但總不能開始了又撂下,他心緒湧動得太紛繁,幾乎不能抑製骨子裡的熱切,現在倒是被拋在半空,落不下來了。

“聖人生氣了麼,”她莞爾,“方才不是隻會抽條發芽,不會說話的木頭樁子?”

他當然生氣,然而更多的是窘迫“你不是要朕規矩些?”

內侍重新送了茶進來,然而楊娘子卻笑了一聲,“將茶盤放在桌上就好,一會兒再用。”

聖上不做聲,權當默認,內侍退下後,她悄悄靠了過來,輕聲道“郎君,你為什麼喜歡我呀?”

他們彼此之間都剩下最後一件,女郎的肌膚才觸到他,聖上便避開了。

“因為朕將你養成這個壞模樣,彆人大約也不肯娶。”

他含著怒氣說完之後又覺得是否貶低她太過,輕聲道“那我為什麼不喜歡瑟瑟呢,你雖然調皮得常常叫人生氣,但也隻是對朕而已,再說養你在身邊,除了頭疼,也有很多樂趣。”

她警覺“聖人說我是窩裡橫?”

“有什麼不對,”聖上恬淡道“你不止是窩裡橫,衾被裡也橫得很。”

“不過夫妻過日子,沒有半點波瀾也是無趣,我們瑟瑟還小呢,不懂事也沒什麼。”他又俯身過來,啄了一下她的額“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

“問這個難道還需要為什麼?”她促狹,“那聖人喜不喜歡剛才那個?”

他會錯意“我也不是為那個才喜歡瑟瑟。”

她無奈歎氣,稍稍仰頭攬住他的頸項“我的意思是說,聖人好好答,若是喜歡,自然我便知道該怎麼獎勵郎君。”

“朕說出口,你也未必會信,”他轉過頭去,“前世今生之說,朕覺得也荒謬太過了。”

“怎麼不信,聖人說什麼我都會相信,”她很清楚他篤信前世論的崇佛,自己也做過那樣胡亂的夢後,倒也無意深究,君主本來就篤信夢境昭示“可我想問,要是隻有今生,聖人不會與我相處年久,也會立我為後麼?”

聖上輕笑,去點她的鼻梁“若不會,那瑟瑟覺得為何會有前生?”

楊徽音默了默,那些離奇古怪到可以串成一場戲的夢雖然很真實,然而卻與現在大不相同“前世的聖人,脾氣恐怕不會是現在這樣好。”

夢裡的他雖然也說不得多壞,但總不似現在,仿佛現在才是十全十美的美夢一般,聖上也說過許多回,他脾性並不好。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聖上失笑,“脾性不好,但待人的情意總是真的。”

“朕也不會未卜先知,難免做下些荒唐事,”他忽而有些難以明言的哀傷,撫她的麵頰“世上的後悔藥雖然千金難求,但朕親身試過,總還是有些用處的。”

她雖然對前世總不相信,覺得他胡謅,卻環著人,柔膩的肌膚如雲一般,叫他臥其中,“那郎君怎麼不說喜不喜歡?”

“很喜歡,”他教她去感受,在她頰側淺點“就是怕瑟瑟試過了不喜歡,有些時候朕知道可以相強,有些時候卻不成。”

她原本有些害羞的感動,想自己不該將他撂了這樣久,不過他又道“但這也不妨礙朕方才很想打瑟瑟一頓。”

他方才隻是不肯出聲,瑟瑟明明是知曉他的難過,卻推脫困了。

“郎君你說什麼?”

她難以置信“你要打我,我會生氣的!”

他卻擁了擁她,預備起身再要些寢具,“瑟瑟現在這副模樣,又愛撩撥,若再同衾,朕很難忍得住。”

“我也沒有要陛下忍呀,”她捂臉竊笑,悠閒道“我覺得挺好吃的,一點也不為難呀。”

正如郎君喜歡女郎如弱風扶柳,才顯得君王雄姿,她也殘忍,除卻香味,還很喜歡瞧他克製不住的容色,不喜歡輪到她主動的時候他不動如山。

燈燭幽微,聖上聞言不覺頓住,隻這一瞬,他被什麼輕飄飄的東西打了個正著,惹得一陣麵熱。

瑟瑟似乎隻有一件心衣。

楊徽音閒適道“我不是早就和郎君說過,我很喜歡紫宸殿澡豆的味道,原來聖人忘記了?”

她笑道“您喚內侍進來要東西呀!”

然而下一刻卻十分輕巧地伏下,她也知曉聖上很喜歡,完全不怯,這一回與世隔絕,卻聽見了黑暗外的聲音。

於是鑽出來,像是海妖上岸,意態慵懶地調戲自己所瞧中的俊美郎君,輕抬他下顎“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真好聽,我就喜歡這樣的報酬。”

聖上從未被這樣對待過,雖然男子不可避免會有些幻想,然而她妖得不像話,叫他沒有辦法克製,隻能低聲喚她“瑟瑟,不要這樣……你故意的對不對?”

原來被人欺負,就是這般,她簡直就是在報複。

楊娘子說要薄荷茶漱口,內侍們本來是也持了盆盂一道送入內,然而莫名其妙被吩咐出來,又過了一刻鐘聖上才叫皖月進去服侍楊娘子。

娘子披了聖上的寢衣,正在飲茶,一直撫著心口,聖上在一旁拍順,無奈道“朕就說彆……你還不信。”

……

楊徽音自從去遠誌館一回之後,完全失去了常走動的想法,日常有女官陪伴,不是往長信宮去探視太後,就是在紫宸殿裡待著,間或家裡有人,也會遞話,進來拜見。

內廷不得外男隨意進出,不過楊懷懿還小,才四尺有餘,皇帝知道隨國公府很想見一見瑟瑟,便讓女眷們領著入宮瞧一瞧。

楊謝氏身為嫡母,被冊封為一品誥命,加號越國夫人,皇後生母雲氏也得到了額外嘉賞,冊封等同,稱蘄國夫人。

不過出來交際,往往還是楊謝氏多一些,她第一回踏入紫宸殿,儘管隻是西花廳,心內多少還是有些緊張,道了一句“娘娘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