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2)

一場鬨劇, 因林碧蓮砸門而起,又以她落水而終。

老隊長雷厲風行很快就把看熱鬨的人群趕走,又兩家各打五十大板——至少明麵上是這樣子的, 便叫兩家人各自家去, 不許再鬨。

李鐵栓攙著老娘站在人群外,衝著米衛國囁嚅幾聲,終是沒能鼓起勇氣上前跟對方說聲對不起。

米衛國看著他, 心裡莫名感慨——小時候,兩人著實有過一段親近的時光,兩家住得近,年齡又相仿。他家大哥二哥跟他年齡相差太大總玩不到一起去, 很多時候都是他倆結伴玩耍。

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家的關係開始變得惡劣,兩人便也漸漸疏遠了。

“看啥呢!”肩膀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是陳柱。

他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擠眉弄眼:“我剛從你家門口過, 那耿知青可還在你家裡呢!你還不回去,也不怕你家那位吃虧?”

“臥槽?!”

一句“臥槽”道儘心中感慨, 米衛國轉身拔腿就往家跑。

陳柱擠眉弄眼在他身後笑得開心:“老弟小心啊,彆搞得城門失火, 殃及池魚哈!”

米衛國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若不是事情緊急,他真想一腳把這個損友給踹進河裡好好喝一喝老婆子的洗澡水。

與此同時,在他擔憂著的小院裡, 氣氛卻是一派詭異的和諧。

等眾人一走, 耿翠翠就十分熱情地要幫蘇芫收拾院子,蘇芫心中發毛,不知道這姑娘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

不過看在對方剛剛幫了她忙的份上, 她倒也沒好意思出聲趕她。

耿翠翠便厚著臉皮留了下來。

見媽媽不自在,福福自告奮勇拉著後者說是要給她介紹家裡的成員。耿翠翠也沒顯得不耐煩,反而一臉驚喜地跟在福福身後問這問那,熱情和善得有些過分。前麵兩人聊得熱火朝天,蘇芫提心吊膽地跟在後麵,越發顯得場麵怪異。

“這個叫花花,它可厲害了!上次我落水,就是它找到江樾哥哥救了我!”

“哇!這麼棒!花花你好啊!”

然後福福又帶著她到了豬圈邊:“這是小黑,長大要給我們吃肉肉噠!”

咯咯噠迫不及待湊到兩人跟前,昂首挺胸:“咯咯咯!”

耿翠翠:“野雞?!”

然後驚喜伸手,“我知道啦,這個也是養著要殺了吃肉的對嗎?”

原本想在客人麵前表現一把的咯咯噠一僵:“!”

伸頭就是一嘴叨在耿翠翠手背上:“咯咯咯!”殺殺殺,我叨叨叨!

然後扭頭,屁股一翹,就是一坨粑粑“biu”在耿翠翠那雙被擦得油亮的小皮鞋上!

耿翠翠:“!”她這是被一隻雞記仇了嗎?

福福彎彎眼:“不是啦,咯咯噠跟小麻雞都是給我們下蛋噠!我要攢多多的蛋,賣多多的錢,以後蓋大房子!”

耿翠翠眼神一閃,篤定點頭:“嗯,肯定能噠!”

米衛國剛到家門口,看到的就是她笑眯眯伸手,在閨女腦袋上一摸的情形。

他頓時寒毛炸起,大喝一聲:“耿翠翠!”

耿翠翠收手抬頭,笑得一臉熱情和善:“衛國,哦,不!米衛國同誌,您回來了,請坐。”

米衛國:“?!”

這人是有病嗎?突然這種語氣……

蘇芫走過來,用胳膊肘把丈夫一拐,又抬手一指腦袋——

這姑娘是不是受啥刺激了?感覺這裡怪怪的。

米衛國不明所以,衝過去一把將福福抱起遠離耿翠翠:“你……”他本想質問對方為什麼還在這裡,但是一想剛才人還幫了他們大忙,那句話便沒能說出口,換成了:“剛才多謝你了。”

耿翠翠顯得熱情而大方:“嗨!這有啥啊,都是自己人,能幫便幫!”

米衛國夫妻:“……”麵麵相覷.jpg

一直到最後,耿翠翠也沒說自己到底為啥留下,相反後來還十分真誠地跟夫妻倆道歉,說自己以前不懂事,頭腦發熱做了些乾擾一家人生活的錯事,希望原諒。還明確指出,早上那罐麥乳精粉,就是她送來道歉的。

最後還莫名其妙加了句:“早上聽到衛國同誌跟蘇芫同誌夫妻感情和睦,我就十分放心了,否則心中的歉意,無以為報。”

米衛國夫妻:“……?”這都什麼跟什麼亂七八糟的?

耿翠翠說完,也沒管這裡倆夫妻一臉懵逼滿頭霧水,自顧轉身就走。

一出門走到沒人的地方,耿翠翠就自懷裡摸出一麵鏡子,偷偷掀開圍巾仔細照了照,待看到光禿禿的頭頂上那稀稀拉拉的絨毛。

這姑娘眼睛一亮,“耶!真的有用!”

然後就哼著歌兒,邁著歡快的步伐走遠了。

路上遇到晚歸的農人,她還十分禮貌的跟對方打一聲招呼,站到一邊讓對方先走。

因為家境好,耿翠翠向來眼高於頂,在大山村人眼中那是不亞於螃蟹的存在。

這一下突然被禮貌對待——

農人:“耿、耿知青???”您這是中邪了?

*

且不管疑似中邪腦袋不正常的耿翠翠,小院裡米衛國將院子裡的狼藉稍稍收拾了下,又去柴房扛了一捆乾稻草過來,準備明天和泥漿用,便洗洗睡了。

福福的夢裡仍然不是很安穩。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天上山遇熊回來之後,她晚上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穩,總是亂夢紛呈,會有很多奇怪的景象閃現又消失。偶爾還會聽到一個和藹好聽的聲音對她說“抱歉”,又說“安心”,總之亂得很。

不過這一切,都會在天亮醒來之前莫名消失。

因此福福便也就適應了這樣的夜晚,隻是每天醒來,她都感覺自己腦海裡似乎會多一些東西,又似乎沒有,懵懵懂懂的。

不過她現在小孩心性,這些想不通的事情稍微想一想便也就過去了,轉頭就被滿院子撲騰的咯咯噠跟花花勾去了注意力。

又是一個豔陽天,昨天的竹子已經被處理好。米衛國趁著早上幫忙的人沒來,搓了許多結實又粗的麻繩,將那些竹子先簡單綁在一起,綁成一塊板。

等大家到了,這些板子便可以直接往框架上釘。

蘇芫在廚房裡忙碌著準備今天的飯菜,過幾天她就要去鎮上國營飯店幫忙了,因此她便想烙些耐放的乾餅子,這樣即使她白天去上班,家裡福福父女倆也不至於餓肚子。

當她剛把麵調好和上的時候,馮秀萍帶著米大哥他們也來幫忙來了,今天一起來的還有大嫂二嫂並家裡的幾個孩子,看那架勢,竟是準備今天一天就給他們的棚屋完工。

福福看著他們忙得熱火朝天,忍不住也搗騰著小短腿兒嗨喲嗨喲幫忙。

米大哥“梆梆梆”釘著牆,然後看著牆上那小指寬的縫皺眉:“老三,你確定這樣搞的屋有用?到時冬天會凍死人吧?”

米滿倉從井裡壓著水和著稻草泥,聞言抹了把汗:“把這泥糊厚一點,裡麵再糊上層油紙,應該就還好了。”

“那冬天也很冷啊,”米二哥打個寒噤,“我最怕冷了,冬天從不洗澡。”

“噫~~~”

眾人頓時被不講衛生的米二哥惡心到了,拖長了聲音噓他。

福福抱著一堆小竹塊,站在爸爸身後好奇地問:“冬天會很冷嗎?那為啥不在這屋裡打個大炕?”

在小丫頭心裡,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大炕更暖和了,即使,那也肯定是兩個大炕。

大家頓時被她的童言童語給笑到了,“哈哈,這是洗澡間,可不是睡的房間,不需要炕。”

咦?不需要炕?炕?

米衛國說到這裡突然一怔,忍不住自言自語抬頭瞅向灶房。

原本他們兄弟三人,一個遞一個釘,一個合板配合十分默契,米衛國這一停頓,節奏頓時就亂了。

米二哥性子急:“哎我說老三,你這好好突然發啥呆啊?趕緊的遞板啊!”

米衛國:“等等!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們這裡先彆釘了,就到這裡,這裡先留下來,我到時給這裡壘個灶!”

“灶?!”

所有人都被人他這一出搞懵了:“洗澡間裡你壘灶乾啥用?”

米衛國興衝衝:“取暖啊,燒水啊,用處可多了!”

他從梯.子上一蹦就下來,然後抱著福福就是一頓猛親:“唉喲我的親閨女,我的好閨女,真是多虧了你我才能想出這麼個主意!你真是太棒了!”

福福懵逼:“……我啥也沒做呀?”

米衛國飛快跑到空地上,找來一根樹枝在地上比比劃劃:“這裡壘一口灶,往後再買一口大鍋,冬天就可以直接在裡麵燒水,如果鍋夠大,甚至都可以在裡麵洗澡,這樣一來,我隻需要打冷水進去就行,是不是很方便?”

所有人都被他這想法驚豔到了。

“啊,是不錯啊,可是這上哪找這麼大鍋去?而且直接裡麵洗,你不怕把人燒熟了?”

米大哥不耐煩地白了口出蠢語的二弟:“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蠢?水燒熱了就把火撤了,這樣餘燼的溫度最多也就是保個溫,根本不會再加熱,即使加熱燙了,你不知道提前準備一桶冷水在旁邊隨時降溫啊?”

福福湊在大人們跟前,看著眼前那歪歪扭扭到不行的構圖,腦袋裡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靈光一閃,張嘴道:“為啥不弄個水管直接接在這個灶上?搞個水龍頭,這樣龍頭一開,水就出來了。”

“哦,還有這鍋下麵,這裡可以鑽個洞,加個塞子,到時洗完,直接塞子一拔水不就出來了?”

米二哥不懂就問:“那這樣水直接淌下來灶不是毀了嗎?”

米大哥簡直是服了自己這個蠢弟弟了,“笨,你不知道單獨砌個水道出來啊?你家灶房牆下的水道是順著牆根泡地基的嗎?”

然後就聽米大哥奇怪道:“福福,你說的這個水管,水龍頭是啥東西?它咋就能一開水就出來了?”

米二哥鐵憨憨:“喲,你這不也是不懂嗎,還嫌棄我?”

米大哥終於沒忍住,轉手就是一個爆栗敲在弟弟頭上:“閉嘴!”

米二哥:“……”親哥!

福福被大伯一問,小腦袋頓時打結了:對啊,啥是水管?水龍頭又是啥?

她隻記得這東西一扭,水就能出來。

小丫頭站在那裡比劃半天,也沒比劃明白到底那是個什麼東西。最後還是蘇芫反應過來,“福福你說的水管是不是就是跟釀酒時裝的那個冷水筒一樣?然後水龍頭就像塞子,用的時候拔下來,水就出來了,不用就塞上去,水就不流了?”

呀!還是媽媽最聰明!

福福眼睛一亮小雞啄米一樣趕緊把頭猛點:“對對,就是那樣!”

聽到這裡,所有人就都明白了,隻是那個水管送水有點難,因為她家是水井,水位不高,並不能像福福說的那樣直接把水弄上去。

不過這並不能難倒木匠出身的米爺爺,他回家自庫房裡翻出一個小小的車水機出來,那還是當年他做學徒出師時做的第一樣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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