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1 / 2)

煙霧繚繞的房間裡, 徐銘秦鎮長的雙眼通紅,全是最近熬夜熬的。他手裡夾一枝煙,案頭還擺了一杯濃得隻能倒進去一口水的濃茶。

“你說你親眼看到省城林家的院子裡還有個長相跟這一模一樣的人?然後還有人喊他湯姆?”徐鎮長點著手裡一張照片, 問對麵的米衛國。

米衛國眯眼仔細瞧著那張照片。

照片上,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梳著油光鋥亮的大背頭,臉上的笑容散漫開朗, 但是米衛國卻怎麼看怎麼感覺違和不舒服。

他仔細辨認一番, 然後點頭:“對,就是他,但是眼神不太一樣。”

他認真回想著在省城林家看到的那人樣貌:“他看起來更年輕有活力一些,眼神也正派。不像這個照片上的, 總感覺陰陰的, 像山裡的毒蛇。”

徐銘秦心裡一動:“能不能麻煩你再說說你看到那人的情形?一個細節都不能漏。”

米衛國一頓, 看著對方凝重的神色知道事情不小, 便不敢有任何隱瞞,將自己看到的一絲不漏的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那天他接到蘇芫電話之後,他每天沒事兒就會去省城林玉成以前住的地方轉悠兩圈。

這林玉成當年借用家中權勢逼死蘇芫父母之後, 還曾經追到青羊鎮想要欺辱蘇芫。結果被蘇芫機智設計當眾揭穿真麵目,這才得以保全自身。

過程中米衛國跟他打了不少交道, 深知那人心眼狹小,睚眥必報。因此他一聽蘇芫形容,就擔心是這人又回來了,就每天有空就過去林家舊宅附近轉。

剛開始的時候,他打聽到左鄰右舍說林家人已經舉家搬遷去了京市,這林家老宅就是座空宅。

可是他觀察了幾天,卻發現不對——雖然隱秘, 但是他還是發現這林家老宅三五不時的就有人進出的痕跡。

無論是偶爾散落的草葉紙屑還是其它,都在間接表明,這林家空宅裡有人!

心係蘇芫的他便托殷春峰幫忙,在林家老宅附近接了幾家改造浴室的工程。然後趁著做活的時候,爬高盯著林家。

他這一盯,就是兩個禮拜。

然後就還真叫他盯出了點名堂。

他發現林家老宅裡其實住了四個人,兩男兩女,男的其中就有一個跟蘇芫形容很像的大背頭。剩下一男兩女性格十分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基本都在房間裡不出來,也不知是在乾什麼。

他們所有的日常采買,全都是等到深夜才出門進行,且每次買東西走的路線都不同。若不是米衛國多年打獵,對追蹤形跡頗有一手,隻怕好幾次都會跟丟。

不過雖然每次路線不同,但是他們最終去的目的地,卻是隻有固定一處。且每次進去,都會在裡麵呆大半小時才會出來。有時候兩手空空,有時候會拎滿各種物資。

當時查到這些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就想著把這事跟葉老先生原原本本一說,希望能得到老先生幫忙。

哪知葉老先生一聽,二話沒說就派人把他送回了青羊鎮,直接送到了徐銘秦麵前,說這事歸他管。

徐銘秦這幾天正在犯愁大背頭的事情毫進展,就瞌睡遇到枕頭,還是一個超級無敵大軟枕,當即就拉著米衛國不走,直說他這次立了大功。

於是這才有了前麵的一幕。

徐銘秦仔細問了他一遍又一遍有關省城林家的各種細節,直到所有的信息他都差不多能倒背如流了,這才起身,對他道:“這幾天還得麻煩米衛國同誌在鎮政府秘密呆幾天,過幾天才能放你離開。”

米衛國知道此事乾係很大,這一點從葉老爺子二話不說,一句話都不肯多問地就把他送回來就能看出來。

因此他聽了徐銘秦的話絲毫不顯意外,聽話地轉身就出去準備回他給自己安排的小房間。

身後,徐銘秦見他如此上道倒是有些意外,忍不住挑了下眉:“你不問問為啥嗎?”

米衛國一頓:“我隻是個種地的,偶爾還會上山打點野物。”

言下之意他就是個升鬥小民,可不敢摻和這些子秘事。

哪知他這話卻是惹得徐銘秦哈哈大笑,然後一拍他的肩膀:“你呀,這幾天正好有空,多學點知識,往後考個工作吧。”

可以說,他這話已經暗示得非常明顯了。哪知米衛國卻是絲毫不為所動,直接提步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徐銘秦眼底露出一絲惋惜:要不是他是葉老送過來的,他還真想就這麼把人收編了。

不過事關葉老,他總是得顧忌兩分,且留著看他自己意願吧。如果他願意考,那也不能怪他強挖牆角不是?

徐銘秦眼底帶笑,看著米衛國消失在轉角處,便抓起桌上電話,麵色一收,語音沉肅地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出去。

於是,原本安靜的鎮政府陡然變得緊張而忙碌。

與此同時,還住在國營飯店的大背頭一行人還在無聊地打著牌——

大背頭還操著他那一口蹩腳的口音,扔下一對A,然後頗感不耐煩地道:“真不知道你們鎮長是乾什麼吃的!之前是他三催四請把我叫過來,說是急著要投資,結果我現在人到了,考察也差不多了,他又說項目暫緩!”

“真不知道他這樣婆破麻媽的性格,是怎麼當上的鎮長!”

聞言,陪著他打牌的幾人麵上頓時帶起一股不好意思的訕笑:“對不住了湯姆先生,主要吧,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們鎮長,主要還是上麵,嘿嘿……上麵有點小意見!”

也不知怎麼回事,大背頭今天總感覺左眼皮跳得厲害,害得他連出錯了好幾把牌,臉上已經貼滿紙條。

“懟王!”大背頭沒好氣地又扔下一對牌,然後道:“敏田!要是敏田他還不做撅腚,我就走!窩的時間很包櫃的!”

對麵陪他的幾人對視一眼,臉上齊齊掛上訕笑:“是是是,我們一會兒就去跟鎮長好好說說,明天一定給您一個準確的答複!”

“行叭!”

大背頭眼睛越跳越厲害,最後索性把牌一推:“不打了!你們回吧,窩要水覺!”

然後他就起身,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幾人磨磨蹭蹭,彼此對視一眼,一副話還沒說完,不能離開的架式。

大背頭:……

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然後直到某一刻,他突然聽到外麵馬路上突然傳來輕微的一陣汽車轟鳴聲。

他的眼皮重重一跳,猛地掀翻牌桌,反手就從桌鬥裡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槍來。

然而已經晚了!

刺眼的大燈突然自窗外射來直指他的雙眼,把他照得眼淚長流,無法視物。

然後就是一聲冷過一聲的厲喝——

“繳槍不殺!舉手投降!”

大背頭腳步一動,轉身想逃。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著門外黑洞洞的槍口屏住呼吸,然後動作緩慢地退回屋內。

屋內,原本言笑晏晏陪他打了快一個月牌的三人麵色沉肅,同樣也拿著槍指著他。

大背頭眼神一閃,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麵露不甘地緩緩扔下槍。

當手銬拷住他的瞬間,他終於忍不住問了句:“我到底哪裡露出了馬腳?”

回答他的,是“哢嗒”一聲清脆的手銬拷上的聲音。

接下來就是是去除偽裝跟突擊審訊。

當徐鎮長讓人用特殊藥水把大背頭的臉清洗乾淨,露出底下那張蒼白浮腫的臉時,如果此時蘇芫在場,就一定能發現——那人赫然就是當年逼死她父母的仇人林玉成!

林玉成手腳均被沉重的鐵鐐拷著,綁在椅子上進行審訊。

開始他還試圖抵賴。

但是有了米衛國意外帶來的消息,徐鎮長跟省城那邊的隊伍兩方聯手,彼此印證,同時獲取了不少犀利且不容抵賴的證據。

最後,經過三天三夜緊鑼密鼓的審訊,林玉成終於防線潰敗,坦白交代。

原來,當年他被蘇芫用計逼回去省城之後,他就被某境外勢力吸收成了間諜。這些年他利用自家長輩職務之便,獲取了不少國內的情報傳送出去。

這次的行動,便是境外勢力不想華國順利開啟改革而進行的破壞計劃。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在境內利用林玉成搞破壞,竭力想給官方營造一種投資者都是不可靠的,都是反華的;一路在境外,試圖通過暗殺、綁架、恐嚇等手段嚇退投資者,讓人不敢回來。

原本他們自覺這次計劃安排得天衣無縫,絕無人能發現。

可誰知天不遂人願。

這林玉成先是在蘇芫這裡因為一管迷煙意外露出馬腳,然後又因為省城米衛國不懈的蹲守失了據點。

青羊鎮跟省城兩方同時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頓時就把他們的人掃蕩一空!

而且不單如此,拔起蘿卜帶出泥——

他們在省城的據點被搗,順帶還抓出不少底下的小據點。

所以說,他們這次的行動妥妥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完完全全的賠本生意。

不過這次行動在內部雖然聲勢浩大,甚至日後被當成了教科書級彆的破諜行動。

但是在外部,卻僅僅隻在一周後的省城晚報上用短短的不到五十字就概括完了——

“近日,省城轄下某鎮協助省城安全局一舉破獲並抓捕數十名境外反華份子,並且成功擊潰敵方的破壞計劃!”

緊隨這條消息之後的,是一條用紅字大標題寫出的一份喜報——

《喜報!近日在青羊鎮發現一座含銅量極高的黃銅礦資源。據悉,此銅礦資源將由華國政府與歸僑企業家湯XX共同投資開發,為日後改革創新再奠新基!》

普通人或許不知道這份喜報背後代表著什麼,但是葉老卻是知道——天要變了。

因為隨著林玉成被抓,那位在京市權勢滔天的存在,也因此受到牽連,被停職稽查。而這有些曾經因為林玉成而無辜受累的名單,也被呈到了上麵。

葉老爺子便趕緊給青羊鎮去了個電話,正好那時米衛國還被秘密留在鎮政府。老爺子在電話裡告訴他,要蘇芫趕緊寫上訴材料為父母申冤。

米衛國自然是滿口應下,然後機警地半句多的話都不問。

這一幕,再次讓徐銘秦感慨,米衛國這個小夥子是一個可造之材,後來又找機會試探了他一番。

但是米衛國誌不在此,照例用那句“我隻是個種地的,偶爾會打個獵”糊弄過去。

既然人心不在此,徐銘秦也不好強求,不過好在這回行動能順利執行,這夫妻倆的功不可沒。

因此雖然明麵上他不能給對方什麼獎勵,但是私底下卻是交代了底下人,關注一下他們家,看看他們家最近有什麼需求,如果可以,順手幫他們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當青羊鎮礦業公司成立的當天,米衛國終於得到自由,被徐銘秦親自派人送到了大山村。

*

今天是福福四歲生日。

早上一大早,蘇芫就給她穿上了她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天氣有些涼了,這是她前陣子在鎮上上班的時候特意抽空做的一件大紅色小夾襖。燈芯絨的料子摸起來舒服又柔軟,裡麵鋪了一層薄薄的夾棉,還特意用薑黃色的細棉布做了一個可拆卸的夾層,如果天氣冷就可以用提前安好的暗扣扣在衣服裡麵,保暖又舒適。

樣式是蘇芫自己畫的。有點像後世韓版小西服的樣式,齊胸一朵大大的蝴蝶結,腰上壓了四五道褶皺,整個衣服下擺就膨起來,像是一條小裙子。袖子也被做成了泡泡袖的樣式,左右兩邊肩膀各有一個小小的蝴蝶結,上麵釘了點亮亮的小珠子,十分惹眼好看。

下麵搭一條同樣是燈芯絨麵料的黑色喇叭褲,越發顯得人俏皮可愛又萌萌噠。

福福高興地摸著胸前的大蝴蝶結,隻覺得媽媽的手簡直是太巧了!

她忍不住扭頭,一腦袋紮進還在給自己紮小辮子的媽媽懷裡:“媽媽!你太厲害了!這個衣服好好看!”

被她一動,原本紮得好好的頭發頓時歪七八扭,蘇芫板起臉:“再動就不給你紮辮子了啊!”

福福:“!”

然後趕緊起身:“紮紮紮!我要紮像秀秀姐姐那樣長長的辮子,特彆好看!”

小丫頭已經逐漸開始愛美,喜歡上了長頭發。但是她的頭發又細又軟,長得又慢。從夏天留到現在,也不過堪堪巴掌長,更是細得可憐,還不到成年人的拇指粗。

蘇芫細細地給她頭發上沾了水,小心地把每一根發絲都攏起來,然後分開兩股,左右兩邊各紮了一個羊角小辮,又在小辮上用紅色的頭繩綁出一個好看的蝴蝶結。

然後說“好了。”

小丫頭頓時歡呼一聲,噠噠噠衝到院子裡打了盆水,對著水盆照個不停。

盆子裡的小姑娘唇紅齒白,大眼靈動。身上大紅色的衣服襯得她皮膚雪白,仿佛雪娃娃一樣,腦袋上兩根小辮隨著動作還會一翹一翹的。

小姑娘左看右看,隻覺得滿意極了。

這時,秀秀來了。在門口站著喊了她一聲:“福福,出去玩不?”

天氣冷了,草都枯了,她們也沒地方去割豬草,因此每天的時間就閒下來,一有空就在村子裡找小夥伴們去玩。

“去!”

福福響亮地應了聲,然後飛快奔去院子一角撈了個小提籃叫花花咬著,然後姐妹倆就吆喝一聲:“花花,走咯!”

蘇芫隻來得及叮囑一聲:“彆跑遠,一會兒吃飯的時候記得去把奶奶大伯還有二伯娘他們全都叫來!”

福福:“知道啦!”

然後人就不見了蹤影。

秀秀一臉羨慕地看著福福身上的衣服:“福福,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像……像……”

她憋著臉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一句,“啊對,像小人書裡畫的公主一樣好看!”

福福腦袋一歪,帶得頭上辮子一翹一翹的:“那是!這可是媽媽親手給我做的呐!”

小姑娘得意完,轉眼就塌了肩,然後把腦袋上的小揪揪扯了扯,然後一臉羨慕地看著秀秀腦袋後麵那一把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可是秀秀姐,我啥時候才能長出像你一樣長的頭發呀?你的才像公主一樣呢,我的頭發太短啦……”

福福鼓著臉,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羨慕:“我有好好吃飯,可是為啥我的頭發一直不長?”

秀秀:……

姐妹倆彼此羨慕半天,然後又同時哈哈大笑起來,手拉著手踢著腿兒往前跑:“不管啦,快去玩吧!”

然後秀秀又看著花花嘴裡叼的竹籃,忍不住好奇:“你還帶這個乾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