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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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秋雨一層涼。

昨夜下了一宿的雨,今天的秋意便濃稠了許多。

電視台前轉角的樹下,停著一台黑色的轎車。為了避免引起注意,被跟車,慕望秋總會多做一些安排。特彆是,可能會牽扯到時林晚身上時。

直播開始許久,慕望秋坐在駕駛座上,彎曲著一隻手,撐在車窗上。他的眼眸,續了一場雨幕,似乎是想將混沌雜亂的思緒化開。

他想起時林晚的欲言又止,每每談及網上關於他的惡語、誹謗,她無意中流露的惋惜和憤慨。雖然很輕,很淡,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她逃走的記憶太過深刻,刀刮刻骨,讓他不敢輕易去相信,這個人對自己,是否有那麼一絲的柔軟。

壁崖懸草,脆弱鬆動。當他從深淵一步步往上爬時,輕易不敢去抓住它們。這株草,是穩住身形的梯子,還是一扯就鬆的障眼法,誰能知道呢?

可時至今日,他後悔了。

這支《李牧之死》,分明是時林晚為他而作的辯白。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所有人,慕望秋不是傳聞中的那種人。

他其實本不在乎,不在意這些人怎麼在他身上潑臟水。被忽視,被中傷,類似的經曆太多,早就習以為常,更何況這次,比起去處理這些問題,他有其他要緊的事情。

可是,卻有一個人,她用心去思你所思,去疼你所疼。

而當這個人,還是自己所愛之人時,這種幸福的感覺,又何止千倍萬倍。

如果,他早的時候,再大膽一點,沒有錯過時林晚對自己的憐惜,是不是,現在,他就能擁抱著她了呢?

十位選手的作品都表演完畢了,評委們卻遲遲沒有打分。

慕望秋隱隱察覺了不對勁,在導演想拍攝評委席發生的爭吵前,聯係趙秘書,及時處理了。

夏連溪那段婊得一氣的采訪,慕望秋直接沒看,而是開了小屏幕,仔細再看了一遍時林晚的那場表演。

剛才幸福的感覺衝擊太大,麻痹了慕望秋的神經,而這次,卻讓他發現了端倪。

單從舞蹈本身而言,這場表演,絕對是第一。

可是,如果細品,會發現,時林晚的情緒不對。

她的舞蹈,僅僅隻是靠肌肉記憶,像是一道舞台上的完形填空,將每一個動作做到設計好的位置。

時林晚太過優秀,她的舞台是完整的。可是,舞台的靈魂,是空的。

周沫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時林晚的問題,當鏡頭照在她的臉上,慕望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迷茫和無措。

慕望秋的心一下就揪緊了。

周沫說的是對的。

而時林晚這樣的問題,並非是這場表演才出現的。

他想起了時林晚常常掛在嘴角的笑。

那,常常讓人覺得不合時宜的弧度。

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電視台出來,寒秋的夜色,將時林晚瞬間籠罩。

還是逃不過啊,這樣的評價。

可她該怎麼辦呢?

少年時,無論老師,還是家中長輩,還沒“校園霸淩”的概念,注重的都是學生的成績。時林晚遇到的事,聽到的話,都被大人們簡單粗暴的認為是同學之間的矛盾,或者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從小,時林晚被教得太乖。守規矩的孩子,在不守規矩的人麵前,就這樣被輕易拿捏。

當時林晚漸漸意識到,自己遭遇的是什麼後,意識到,這將是無止境的羞辱和折磨後,她開始了反抗。

可霸淩者慣於偽裝,心智早熟,總能在和老師們的博弈中,輕輕巧巧找到一個平衡點,將這場霸淩,偽裝成互毆。

不知不覺,大人們,變成了幫凶。

時林晚失望至極,隻能用自己的軟綿綿的拳頭,去保護自己。就算這一切,收效甚微。

她隻能一邊擰起拳頭,回應羞辱,一邊堵塞耳朵和心神,保護自己敏感脆弱的青春期。

她的努力,讓自己可以永永遠遠地遠離那群垃圾。舞蹈變成了救贖,讓她站在了無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而她,也終於有機會去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

隻是,彼時的她,還沒發現,自己缺失了重要的羽翼。

當刻意製作的鈍感力,將她的情緒一點點剝離後,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個正常人的情緒。

“一個殘破的舞者,怎麼可能走上高台呢?”

“如果,你找不到真實的情感,你這輩子,飛不上高台。”

這一刻,周沫的聲音,和上一世國家歌舞劇院團長的聲音貼合在了一起。

時林晚做過很多嘗試,可結果,她仍舊是分不清,自己和常人有什麼區彆。

她像是一個機器人,隻能模仿,卻不會感受,也不會有屬於自己的真實表達。

時林晚移動麻木的雙腳,往公交車站走去。

臨近冬季,呼出的氣,凝出白霧的形狀,讓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

一輛車緩緩停在她的前方,時林晚腳步頓住,卻沒有任何驚訝。

慕望秋從車上下來,為她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

謝靜又去旅遊了。回家的路上,時林晚接到了她的電話,絮絮叨叨地關心,和明顯護短的鼓勵,讓時林晚眉眼稍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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