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騁跟他之間隔著三步,看著他:“說。”
陶淮南其實今天急著過來,是擔心遲騁的手。想說點什麼是現在臨時衝動,沒有提前準備,也沒打過腹稿。所以這會兒該他說話了,心裡卻還慌著。
“我一直沒好好給你道過歉,有些話是我該說的,我一直還欠著。”
既然沒準備好,腦子也很亂,那就直接開門見山,從真正想說的開始說。
他看著遲騁的方向,說:“當初那樣……讓你走,是我錯了。”
“我當時很偏激,隻顧著鑽牛角尖,想讓你走,除了讓你走什麼都顧不上。”陶淮南手背在後麵無意識地捏著毛巾,一句句說著,“你照顧我長大,對我好,陪著我那麼多年……好像就是為了最後被我插一刀,那些年的時間和陪伴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我把很多很多事都搞砸了,我沒有小哥了,哥也少了個弟弟。”陶淮南眼睛紅著,卻一直壓著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平穩,“其實哥心裡是怪我的,隻是看我可憐,看我弱,看起來更可憐的總容易被原諒。可我……沒有原諒過,我的放棄讓曾經的一切都失去了價值,變得醜陋,變得不值一提。”
毛巾在陶淮南手裡快要捏出水了,他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這些話其實他不是完全沒說過的。他在手機裡說過很多很多很多次,卻都沒有發出去。
遲騁沉默著聽他說話,下巴繃出一條線,臉上看不出表情,卻一直看著他。
“如果這次不是提前不知道你要來,我可能不會過來。我不會往你跟前湊,不讓你煩。可人總是貪婪,見過之後就沒法再保持原狀了……我總忍不住。”
陶淮南頓了幾秒,深吸了兩口氣,才繼續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我把話說得亂七八糟的,我就是想認真給你道個歉。”
“小哥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
可能還有很多該說的沒說到,陶淮南太慌了,想不起來。
遲騁把他的話完整地聽完了,也一直沒給回應。他的沉默像審視,用視線去評判陶淮南的語言和神情。
最後遲騁終於還是開了口。
“還記得我當時的話嗎?”遲騁靠著桌沿,問他。
陶淮南說:“你說過的我都記得。”
“我說走了就不再回去了,也永遠不原諒。”遲騁說。
陶淮南睫毛顫著,垂著眼說:“我記得,你不用原……”
“但是算了。”遲騁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就像哥說的,我跟你不可能永遠不聯係,我不能因為一件事兒,就把這麼多年的兄弟關係給抹了。”
遲騁搭著桌沿的拇指來回剮蹭著木質桌邊,看著陶淮南說:“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弟。”
陶淮南自己的話說得亂七八糟,但遲騁的話他聽懂了。
剛才說話時一直忍著沒讓自己哭,怕說話說不好,這會兒卻到底沒能忍住,低著頭眼淚砸在了地板上。
“所以陶淮南,”遲騁那隻手控得時間有點長了,這會兒發脹發熱,他看了眼,繼續說,“如果你想說的是這個,我接受你道歉,以後我該回家回家,你也不用躲著怕我煩,我說算了就是算了,過去了。”
陶淮南還是在無聲地掉眼淚,他點了點頭,示意聽懂了。
“回去吧,早點睡。”遲騁說。
陶淮南說“好”,又說“小哥晚安”。
他摸著去找盲杖,剛才被他倚在了洗手間門旁邊。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怎麼都摸不著,遲騁說:“往前兩步。”
陶淮南順著他的話,拿到了盲杖。
開門之前,遲騁又叫了聲“陶淮南”。
陶淮南回頭,啞著聲音應。
“我剛才說的這些,前提得是你是我弟。”遲騁眼睛盯著他,強調著,“你是我弟我才原諒你。”
陶淮南輕聲說“嗯”。
“你說希望我有好生活,有愛人。”遲騁笑了聲,“我謝謝你。”
晚歸的醫生們都回來了,走廊裡開始變得嘈雜,隔著門能聽見外麵醫生們的說話聲。
“既然你想好好跟我當兄弟,”遲騁的視線快把陶淮南釘在牆上了,他其實沒變,儘管他此刻半挑著眉,也還是感覺得到他的凶,“那就彆動不動對著我起反應。”
陶淮南呼吸一窒,整個人被戳穿揭破,赤、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彆偷著親我,彆對著我硬,”遲騁說,“彆像是你挺愛我。”
遲騁又笑了聲,聽起來像嘲諷,也像自嘲:“沒有這樣的弟弟,我也當不了這樣的哥。”
陶淮南漲紅了臉,緊攥著盲杖,很狼狽地站在原地。
“這幾天我就等著你能說出什麼來,今天說出這些,行,挺好。”遲騁坐回床邊,把手放在腿上,另一隻手搓了搓這邊的手腕。
“你要是想當弟弟,就管住你自己。”遲騁收回視線,垂下眼,聲音變回正常狀態,淡淡道,“要是心裡還想著彆的,那我剛才說的就都不算數,我不可能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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