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心竹整理的視頻播放過後,在天衍大陸上駐紮的夏**人們,連夜接收了許多從百花河對岸跑過來的,嚷嚷著要聽從神仙命令的天衍大陸原住民。
甚至於原本跟他們隔著河互相警惕的那些軍隊裡,也有不少士兵趁著天色昏暗從軍營裡偷偷跑出來,投奔到了夏國這邊。
這一夜,不管對於夏國的將領還是對於天衍大陸的將領來說,都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夏國這邊的領導們是忙著接收天衍大陸那些看了視頻後投奔過來的百姓和士兵。
天衍大陸這邊的將領們則是憂心著自己旗下的士兵會不會逃跑。畢竟就連他們在看著巨幕上播放的視頻時都忍不住意動了一下,就更不用說是他們手底下那些一大半都是因為走投無路,所以才來當兵的下屬了。
隻是天衍大陸這邊的將領不管在心中給自己做了怎樣的心理建設,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他們看著自己軍營中明顯少了五分之一的士兵們,臉上的表情還是控製不住的沉了下來。
秦川等人對麵的天衍大陸軍營中。
謝江流站在演武場中間的高台上,目光掃視過自己麵前垂著頭默不作聲的站著的士兵們一圈,而後強壓著怒火問自己身側的副將。
“人呢?我昨天不是吩咐過了,讓你們給我把人看緊!”
副將聞言有些為難的垂頭道:“我是派人去守著軍營裡各個出口了,結果……”
“結果什麼?”謝江流看著吞吞吐吐的副將,心中怒火不由更盛。
副將聞言歎了口氣,認命一般道:“跑的最多的,就是派出去守門的人。”
靜,寂靜。
謝江流臉上的怒火也不由凝固了一瞬間,半晌後他方才有些憋屈道:“一群廢物!”
他眺望了一下百花河的方向後,斬釘截鐵道:“一群蠢貨,那東西一看就是對麵那群人弄出來的歪門邪道。水稻畝產十幾石?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搞出這些就是為了將你們騙過去。什麼神仙,純屬無稽之談,咱們大公子才是真的神仙轉世,真龍在世。”
“這些人就是一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妖魔鬼怪,他們將人騙過去肯定是為了殺人吃肉,咱們且走著瞧,看他們離開了軍營能有什麼好下場。”
謝江流似乎是在警告自己身邊的諸位將領,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這些話。
他身旁的謝家軍將領們,聞言皆答了一聲“是”。
有些人目光堅定,卻也有好幾人目光微微躲閃,顯然心中另有打算。
夏國這邊的眾人則完全想不到謝江流心裡的彎彎繞繞。
此時他們正忙著用越野車將昨夜投奔過來的天衍大陸原主民們往南海基地運去。
或許是因為將夏**人們當成了所謂的“神靈使者”,天衍大陸一方的百姓們在麵對夏**人時顯得十分的聽話。
哪怕他們其實是聽不懂夏**人們口中所說的話,他們也仍舊會在對方看向自己時,努力撐起嘴角露出自己以為的最友善的笑容。然後在夏**人的指揮下爬到了那比他們見過的最大的猛獸還要更巨大幾分的鋼鐵怪獸身體中。
秦川立在越野車旁邊,看著車廂中無措的站著的那些天衍大陸原住民們,他目光落在對方洗的發白掉色,且打了不少補丁的衣服上,一時間隻覺得自己心裡難受的緊。
他歎了口氣對自己身邊的人道:“以前上學時學到‘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句的時候,其實我心裡多大的感受,也理解不了老師口中的翻譯……但是現在,看著他們,我突然可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在曲心竹帶來的消息的幫助下,夏國的軍人們大都知道天衍大陸此時應當正處在戰亂之中。
隻是夏**人們對此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些隻是看了他們發出來的一段視頻,就不顧一切的從百花河對岸逃出來的原住民時,眾人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酸澀起來。
明明這些人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大,有的甚至還要比他們小幾歲。
但是夏國一方的軍人們不說吃得有多白胖,那也至少是臉頰豐盈,神采飛揚的。
而天衍大陸這邊的眾人,卻是一個比一個瘦削,一個比一個神情麻木。
唯有在提到“神仙”二字時,他們眼裡才會透露出些許光芒來。
顯然是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神仙身上去。
秦川看出了這一點,但他卻無法像往日一樣對這種求神拜佛的迷信思想做出指責來。
因為他知道,這些天衍大陸的人們一定是對於自己的生活實在是失望恐懼至極,才會做出拋下自己的家鄉,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神佛身上這種事情來。
戰爭對於天衍大陸的上層人士來說,或許隻代表著“輸贏”二字。
但是它對於這些底層的百姓們來講,卻是代表著他們失去的生命,代表著田野裡荒廢的無人耕種的土地,代表著……家破人亡。
秦川身邊的副連長見狀也不由歎了口氣:“來的都是些青壯年。”
秦川抿唇,似乎在告訴自己又似乎在為自己身邊的副連長解釋:“在封建社會這種波及了整個大陸的戰爭中,最容易受到傷害的永遠是婦孺和老弱。”
就像是他們先前從食人魔努哈那裡解救出來的那些婦女,她們的丈夫或許還會因為當了兵而逃過一劫,但是留守在家中的她們卻是無法反抗的被努哈抓到了自己的老巢裡來,若不是他們去的及時,隻怕這群可憐的婦孺就要變成努哈的盤中餐了。
秦川說完,又看了河對岸駐紮著的那個軍營兩眼,而後道:“今晚繼續放基地裡送來的那些視頻,我倒是要看看對岸那些人還坐不坐得住。”
“沒問題。”
……
投奔過來的天衍大陸一群人直接被越野車送到了南海基地中。
空曠的大操場上,範玉濤同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站在一處,不住的用緊張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周圍的一切。
他看看自己腳下堅實平坦的水泥地麵,隻覺得神仙們住的這地方的地麵,竟然都比他以前見過的縣太爺房間裡,那用青石磚鋪成的地麵還要漂亮。
他又抬頭看看自己身邊那些穿著整潔統一的衣服,手裡拿著奇怪的長條形武器,警惕盯著自己一群人的夏**人。
範玉濤的視線從周圍的夏**人身上,那他隻需要瞄一眼,便辨的出用料極好的衣服上,一直挪到對方紅潤氣色好的臉頰上。
範玉濤此時完全忽視掉了夏**人們臉上那警惕的神色,他回想起自己昨夜看到的,天空中那神跡般的畫麵裡出現的沉甸甸的稻穗,隻覺得自己心頭火熱萬分。
範玉濤想,也隻有那樣豐收的糧食,才養的出自己周圍這樣的身體健康,氣度不凡的軍人吧。
而不是像他爹一樣,辛辛苦苦種了半輩子的地,結果他們家那幾畝地裡收上來的糧食竟是連稅都交不夠,累的他隻能為了活命跑去城裡的成衣鋪子裡給師傅當學徒,當牛做馬了好幾年,也就勉強混了個溫飽。
後來那些王爺們打起來了,他的日子就更是難過了,他在鄉下躲了許久,最終卻還是被占領自己家鄉的那個王爺拉去做了壯丁。
也虧得他運氣好,打了這麼多次仗下來,還幸運的留下了自己的賤命,他所在的軍隊也被謝家軍給收容了。
但或許是以前受過的壓迫太多了,哪怕此時天衍大陸內的戰爭已經逐漸平息了,範玉濤心裡也清楚,等到那位最終的勝利者成功登上皇位。他便能像他曾經夢過的那樣,回到以前那個成衣鋪子裡繼續當學徒,又或者是回那個已經沒有了父母存在的小山村,過父親曾經那樣的生活。
但哪怕再如何告訴自己這一切,範玉濤的心中也仍舊存在著深深的惶恐。
他害怕戰爭再次發生,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被強征當兵,他更害怕下一次的自己不會再像這一次這樣幸運。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做彆人口中一將功成萬骨枯裡的其中一副白骨。
所以昨天晚上,看到巨幕上那些畫麵的一瞬間,範玉濤便已然決定了自己要投奔到神仙這邊來。
哪怕現在有人突然冒出來告訴範玉濤神仙們其實是在騙你,範玉濤覺得自己心中也不會後悔。
至少今日他來南海基地的一路上見到的那些畫麵,都在告訴他,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就在範玉濤心中思緒萬千的時候,得知了天衍大陸眾人被運回基地的張耀文,終於帶著姚佳和曲心竹,來到了安置天衍大陸眾人的這塊大操場。
“報告少將,人數已清點完畢,此次向我們投誠的天衍大陸原住民共計一萬五千七百八十人,其中普通百姓一萬一千零四十二人,天衍士兵四千四百十八人。”
“報告完畢,請少將指示。”
張耀文站在操場高處,視線從操場下方那些黑壓壓的人群身上掃過,有些訝然道:“不過才一夜,就有這麼多人來向咱們投誠了。”
“報告少將,是的。”
曲心竹也跟著看了底下那些天衍大陸原住民一眼,抿了抿唇後解釋道:“天衍大陸現在算是一直在內戰,再加上帝王無能,他們對於自己背後的國家並沒有太強的歸屬感。咱們的人又幫他們解決了蠻族這個心腹大患,他們會如此選擇倒也正常。”
當然,曲心竹翻譯的那些視頻在其中絕對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姚佳打量了自己麵前瘦骨嶙峋的天衍大陸原住民們幾眼,在曲心竹說完後接口道:“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這麼多人?咱們總不能白白養著他們吧。”
雖然目前為止這些人的數量還不算太多,但是姚佳心裡清楚,從天衍大陸投奔到夏國來的人,往後隻會越來越多。
但夏國再是富有,也是沒辦法白白養著一個國家的人的。
姚佳皺了皺眉:“先前那些蠻族人,他們倒是都被扔到西北植樹造林去了。可這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有罪。這次這些人總不能跟他們是一樣的待遇吧。”
張耀文聞言笑了笑:“自然不會是這樣的。”
姚佳見狀好奇道:“那少將您是準備怎麼做?”
張耀文扭頭看了姚佳一眼,又回頭看向操場上天衍大陸眾人。
問道:“發現什麼了嗎?”
姚佳仔細看了一看後,猶豫著道:“都是些青年人和中年人,老年人我隻看到了零星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