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曲爸爸和叔叔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隻不過曲爸爸聲音裡含著的是濃重的擔憂,曲叔叔則有些尷尬。
隻是曲叔叔也並未尷尬多久,買在看到曲心竹進來後,他咬了咬牙乾脆破罐子破摔起來。
曲叔叔看著曲心竹,理直氣壯道:“小竹,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一個女孩子哪裡擔得起這麼大的家業。”
曲心竹冷笑:“我擔不擔得起我們家的家業,跟叔叔你沒有關係吧。”
曲叔叔繼續道:“我和你爸爸是親兄弟,怎麼會沒有關係呢?而且你個女孩子又沒辦法給我們曲家傳宗接代。”
“自古以來咱們老家都是這麼個規矩,小竹做人不能這麼自私,你就算是不為叔叔著想,你也要為你爸爸想想呀,難道你真的就忍心看著你爸爸百年之後沒有人給他摔盆嗎?”
書桌後的曲爸爸聽到曲叔叔再次說出這樣冥頑不靈的話語,眉頭當即緊緊皺起,從書桌後站起身來。
曲心竹安撫的看了爸爸一眼,勾起唇角,居高臨下的看著叔叔道:“我爸自然由我來給他摔盆,而且爸爸他肯定會比叔叔你活的時間更長,所以這種事情叔叔還是留著,回家告訴堂哥吧。”
曲心竹這格外不友善的話語,氣的曲叔叔臉色一瞬間發白起來。
他抬起手指指著曲心竹,還想要說些什麼。
曲心竹卻已然揚起聲音,對著書房門門喊了一句:“王哥,可以進來了。”
曲心竹畫音落下幾個穿著西裝,身材高大健壯的保鏢推開門走了進來。
先前在門外聽到曲叔叔跟曲爸爸說的那些話時,曲心竹就已經通過手機聯係了幾個保鏢。
在曲叔叔不解的目光中,曲心竹聲音清冽的吩咐道:“王哥,麻煩你拍兩個人,把我叔叔送回到東廣去,地址我待會兒發給你。”
她說完,又看向滿臉愕然的曲叔叔:“叔叔路上最好聽王哥的話,否則我身為晚輩,雖然不能對您動手。但是我爸爸每月打回東廣那邊的錢,叔叔以後可能就拿不到了呢。”
曲爸爸不是什麼吝嗇的性子,他白手起家發家致富以後,幾乎每個月都有給家裡打錢。
“你敢。”曲叔叔顫抖著手指了指曲心竹,又不甘心的看向曲爸爸。
“大哥。”他望著曲爸爸如此喊道,聲音裡含著委屈。
曲爸爸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小竹說的,就是我想說的。你以後要是再敢來海市,就彆怪我不顧及咱們那麼多年的兄弟情分。”
此時的曲爸爸完全喪失了平日裡的和氣,他麵容嚴肅,氣質冷漠。
就好像眼前正在哀求他的人,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他在商業上的那些競爭對手。
曲叔叔一瞬間閉了嘴,不敢再說話。
他或許不怕曲心竹這個自己五年未見的侄女。但他絕對會怕眼前對他擺出這樣冷淡的表情的哥哥。
去爸爸少時離家時,曲叔叔年紀還小,兩人要說感情有多深,其實還真未必。
隻不過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曲爸爸又足夠有錢,所以平日裡便對諸如曲叔叔之類的親戚,多了幾分縱容罷了。
曲心竹喊來的保鏢,在三人說完話後上前沉默著帶走了曲叔叔。
曲叔叔滿心不甘,卻絲毫不敢反抗。
等到保鏢和曲叔叔都離開,房間裡隻剩下曲心竹和曲爸爸時。
去爸爸臉上刻意擺出來的表情,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他從書桌後走出來,摸了摸站在房間中央的曲心竹的頭發歎氣道:“本來不想讓你看見這些齷齪事的。”
曲心竹笑了笑,不甚在意道:“爸爸我早晚得麵對這些的,不是嗎?還是說爸爸你並不準備把你的公司交給我?”
“這怎麼可能?”曲爸爸豎起了眉頭:“咱們家的集團將來必須是你的,如果你不在。爸爸就是把它全部捐給國家,也絕對不會讓那個蠢貨觸碰一分。”
就像是他在曲心竹失蹤那幾年決定的那樣,他寧願放棄自己這些家產,也隻願換回自己的女兒。
曲心竹心中浮起濃濃的感動,又被她不著痕跡的壓了下來。
她含笑道:“那不就行了,所以爸爸也並不需要因為叔叔,而對我感到愧疚呀。”
曲爸爸看著曲心竹欣慰道:“你長大了。爸爸先前還擔心你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畢竟你叔叔以前對你其實還不錯。”
曲心竹眨了眨眼睛:“爸爸,人總是會長大的。”
而且不管是夏國還是天衍王朝,像是曲叔叔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
曲心竹以前也曾見過天星城裡那丈夫慘死的孤兒寡母,被自己丈夫的兄弟侵占掉所有家產——
就因為她生的是個女兒。
夏國自然也是有這樣的事情存在的,特彆是在夏國的富人圈子裡,這種事情更是層出不窮。
曲心竹甚至還聽說過,夏國某位富豪,不不幸猝死後留下一大筆遺產,結果他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都搶著鬨著自己才是這位富豪的繼承人。
但是比起連官府都在幫著那些男人的天衍大陸,至少夏國法律可不承認他們那種扭曲的思想。
解決了曲叔叔的事情,曲心竹原本不舒服的心漸漸平複下來。
她和曲爸爸又聊了幾句天,叮囑曲爸爸要早點休息後,這才打著哈欠回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書房中。曲爸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目送曲心竹走遠。
他並沒有聽從曲心竹的話回去休息,而是坐回書桌後點燃了一根煙。
曲爸爸沒有抽煙,隻是安靜盯著那根煙在自己指間慢慢燃著。
青色的煙霧,如同仙女的紗裙一般,纏繞在曲爸爸掌心。
曲爸爸深呼吸一口氣。
當這支煙燃燒儘的那一刻,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喂,齊律師,明天麻煩你去公司一趟,我和我太太想提前立個遺囑。”
曲爸爸覺得,與其讓曲叔叔一直在這件事上心懷希望,那他不如現在就徹底斬斷曲叔叔的歪心思。
他要立個遺囑,如果他不在了,那他所有的財產都隻會曲心竹。
如果曲心竹也不幸出事,那就是長寧繼承這些財產。
長寧要是也出事,那他這些財產便隻能捐給國家了。
……
曲心竹還不知道曲爸爸私下裡已經給自己立好了遺囑。
她回家後,在家中待了幾天,陪了陪曲媽媽和長寧後,便在下一個周一到達之前回到了學校中。
在承受了吳露三人熱情的歡迎之後,曲心竹的生活漸漸又回到了以前的軌道上。
每日裡宿舍,食堂,教室一條線。
曲心竹回到學校第三天。
天衍王朝,經過好幾代帝王的擴建,越發顯得雄偉和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中。
一群穿著天衍王朝紫色朝服的文武百官,正沉默的立在皇宮裡最重要的宮殿太一下方的階梯兩側。
太一殿門口,年僅三歲的小皇帝被臉色蒼白的太後牽著手,手裡拿著明黃的聖旨,懵懂又天真的看著自己身前長長的台階下,那個站在台階中央,丹陛之下的男人。
對方穿著與他彆無二致的衣服,眼裡湧動著小皇帝看不懂的野心與**。
麵白無須,嗓音比尋常腦子尖細一些的總管大太監往前走了一步,略帶憐憫的從小皇帝手裡接過聖旨。
他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的讀出了聖旨上的內容。
“谘大將軍,昔者帝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於常,惟歸有德。天衍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茲昏,群凶肆逆,宇內顛覆。賴大將軍神武,拯茲難於四方……於戲!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君其祇順大禮,饗茲萬國,以肅承天命。”
總管太監念完這道聖旨,垂著頭恭敬的退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太一殿台階下,身著明黃龍袍的謝撫安,唇角微微勾了勾後,後退一步坐在自己身後早已準備的龍輦上。
八前八後,十六個身體健壯的宮廷內侍,一起用力將龍輦抬起,抬著謝撫安往太一殿門口走去。
這段台階並不算太長,十六個內侍抬著謝撫安沒走多遠,便已經到了儘頭。
但它也並不算短,謝撫安足足花費了八年的時間才走到這裡來。
八年前,蠻族努哈曾在這裡斬下了天衍王朝上一任皇帝的頭顱。
八年後,謝撫安從對方留下的小孫子手中,接過了禪位的聖旨和傳國玉璽。
自此,已經建國五百二十三年的天衍大陸,與此日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大安。
謝撫安猛然回身看向台階下眾人,他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朗聲道:“朕與大安,千秋萬代。”
台下的眾臣聞言如流水一般跪了下來。
不管他們心中如何想,此時他們都隻能伏首在地,高呼:“陛下萬歲萬萬歲,大安與陛下,千秋萬代。”
山海般的呼聲在皇宮內外響起,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