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沅愣在床上。
他說的那些話,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通電話沒有持續太久,江現吩咐完便掛斷。
他站在床邊,離得不遠,視線停駐在她身上。
“卓飛揚是我大學的學長。”江現慢聲解釋,“集團文娛方麵的產業確實和他進行了一些項目合作,因為這個原因,我見過他手下那個叫向莉的。”
大概是想到飯桌上向莉打來的電話,他補充:“有一個重要的代言簽給了向莉,加上卓飛揚的引薦,當時留了號碼。她約我吃飯,我拒絕了,所以那天她打來電話我直接掛了。”
“那些八卦新聞我不知情,還有你發的消息,我也是剛剛才看到,不是故意不回你。我已經讓人去辦了,很快會處理乾淨。”
他停了停,一字一句說:“那些緋|聞都是假的。”
唐沅抿緊唇,抓著被角,突然不知該如何動作,方才是不想回頭,現下是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他。
江現稍作沉默,又繼續道:“助理的事情,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沒有要她表態,或是非要她轉過來說些什麼,他把話說完,看她不動,並沒逼她,隻說,“你先休息,我去見見醫生。”
言畢,轉身走出病房。
門關上的動靜很輕,短短刹那,細微的聲響便結束。
空氣晃動,無聲落回原處。
直至連腳步聲也聽不見,唐沅才轉過身。
病房中再無彆的身影,床邊的椅子靜靜立著。她垂下眼,刺鼻的藥水味仿佛不見了,恍然間,空氣裡全是他的味道。
……
這間私立醫院設施齊全,環境上佳,費用同樣不低,人並不是很多。
江現從病房出來,沒多久,迎麵在走廊碰見給唐沅檢查的宋醫生。
宋醫生一見他就笑了,近前打招呼:“你居然來了?怎麼,不忙嗎?”
他語氣熟絡,江現禮貌應和,叫了聲:“誠文哥。”隨後才含糊地答,“暫時不忙。”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打交道的,並不陌生。宋誠文雖然比他們大,跟他們的來往不比同歲數的多,但家裡的長輩們互相是熟人,平時走動也不少。
宋誠文家上一輩裡也有當醫生的,像唐沅的奶奶,以前有個頭疼腦熱身體不適,就總是找宋家人看。如今唐沅犯了胃病上這來,倒也不意外。
“唐沅怎麼樣?還好吧,應該不疼了?”宋誠文朝病房方向看了眼,“我剛剛給她開了藥,她吃完應該能止住疼。隻是她這個胃啊本身就不好,之前我就跟她說過要好好吃飯,怎麼這麼不注意。你得多提醒著她點。”
江現不知道唐沅胃有毛病,聞言微微蹙眉,沒多說,隻嗯了聲。
“對了。”說完正經事,宋誠文立馬換了個話題,“聽說你們倆正在‘相親’?瞞得夠嚴實的啊,之前半點消息沒漏。”
所謂“相親”,說白了還是聯姻。隻不過彆人是為利益,或是為彆的什麼,他們兩家的出發點則是長輩間的約定。
沒等江現說什麼,宋誠文笑著,又道:“上回唐沅還找我支招,問我生日,約男人吃飯挑什麼地方比較好。就是和你吧?我當時問她是跟男朋友一塊麼,她說不是,是正在接觸的對象,還特意說了不要辣。現在這一想可不是你麼,也就你的口味一直偏好清淡。”
江現一頓,眉頭不自覺輕擰,“生日?”
“對啊,就上個月。”宋誠文素來懂得吃,他道,“我給她推薦了三家店,就那幾個出名的,清荷、薈宴、綠欄裡……清淡,味道又好。”
上個月……
江現忽然想起,上個月好像是有那麼一次,他通宵忙了一整晚,第二天起來馬上又趕赴隔壁市,見了幾個客戶。
那一整天都在連軸轉,直到下午回公司,才發現唐沅前一晚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明天有時間嗎?】
她沒等到他回複,白天裡又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
江現那時回撥過去,接通後問她:“什麼事?”
她醞釀了幾秒,說:“想問問你有空沒,我……”
沒等她說完,助理敲門進來,和他核對接下去的事宜。
他沒太聽清唐沅的話,一邊翻文件一邊問:“你說什麼?”
她停頓片刻,聲音低了點,“我就是問問你,有沒有空,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她說,“我定了綠欄裡的位置。”
手邊還剩了些工作沒處理完,江現稍稍猶豫,過了會婉拒:“今天沒時間,下次再吃吧。”
唐沅沒多說,安靜幾秒,低低說:“那算了。”
“她一向都不愛過生日,每年都那麼當普通日子混過去就完事。”
宋誠文的聲音把江現重新拉回來,他笑了下,一副聊閒天的語氣:“她跟我說生日挑地方,我還奇怪呢,問她,她說今年想過了,也不是要怎麼慶祝,就是想約人一起吃個飯。”
江現表情微黯,不由抿唇。
唐沅不愛過生日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有次撞見江盈打電話。電話那端大概是她們那群人裡的哪個朋友,策劃著要給唐沅過生日。
江盈握著手機,當場就把那邊罵了一通:“你們能不能彆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算我拜托你們,吃飽了撐的嗎?唐沅不愛過生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乾嘛非要給她找不自在?再好的禮物和安排,她不喜歡,那就隻是讓人受罪。你們要玩什麼時候不能玩,隨便找個由頭,扯上她生日乾嘛?弄這些有的沒的,小心惹毛她,收拾你們!”
他當時路過,聽完便走開,沒太放在心上,但也留下了個印象,知道唐沅不愛過生日。
以唐沅的性格,說不過,那必定就不過。
他似乎也從沒見過她的朋友給她慶祝,對她生日是什麼時候沒有太大印象。
原來就是上個月,她定好位子約他吃飯的那天。
察覺江現臉色不太對,宋誠文止住話頭,問:“怎麼了?”
江現瞥他一眼,淡淡斂眸,掩下情緒,聲線也跟著沉下來:“……沒事。”
……
唐沅靠坐在床頭出神好久,終於平複好心情,正等著宋誠文進來給她打針,手機突然有新消息提醒。
是個叫郭雅琳的給她發來消息,正式邀請她參加周末的宴會。
【郭雅琳:親愛的,電子邀請函已經發到你郵箱了,你千萬彆忘了啊。】
唐沅興致缺缺打開郵箱,簡略瀏覽完,表情更加不好看。
這個郭雅琳就是從高中起便和她不對付的那群八婆裡的一個,關係不怎麼樣。周末的宴會是郭雅琳和她結婚對象一起辦的,唐沅根本不想應付,但實在避不開。
她姐姐和媽媽都忙,小姑之前又說了,她回國了,要多在圈子裡走動走動,特意叮囑過要她去參加這個宴會。
唐沅不想理會郭雅琳,人在病床上躺著,哪有心情管什麼宴會不宴會。更何況,這人幾次旁敲側擊問她會不會帶伴出席,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們那群人在想什麼,無非就是等不及要看她的熱鬨。
然而再煩,還是隻能耐著性子講禮貌,敷衍地回了個表情。
把手機塞回口袋,不多時,宋誠文進來給她打針,很小的一瓶吊瓶,掛上後告訴她:“這個不用多久,很快就打完了。”
她嗯了聲。
他又道:“等會打完針,我們三個一起去吃個飯?”
“三個?”
“對啊,你,我,江現。不是三個是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