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2 / 2)

“恢恢浩浩!”

“二十八宿羅心胸,元精耿耿貫當中!”

“當真是精理名言!筆力矯健。”

隻這一篇簡直就可堪中選!

這時,終於有人察覺出來了不對,小聲討論起來。

“這女郎好生麵熟。”

“她會不會就是那個江南太平府的張——”

這一口酒氣噴吐而出,似乎也將內心的鬱結之情噴吐而出了。

其實張幼雙她今天選擇這麼寫,也有她自己的考慮在其中。

身為女性,她從一開始就被限製無法參加科舉。

意難平嗎?

到底還是有的。張幼雙自認為她又不是聖人,雖然很難以啟齒,但她的確有點兒嫉妒自己的這些學生來著。

每每想到這兒,張幼雙就略有點兒羞愧,她遺傳了沈蘭碧女士的好強,驢勁兒,頗為有野心,又愛嘚瑟。

但她身為老師,又機緣巧合穿越到了這個時空,所要做的就是溝通今古,將那人類群星閃耀的珍貴的思想,引入這個時空,才不虛此行!

《中庸》裡這句話的意思是“今天我們所說的天,原本不過是由一點一點的光明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無邊無際時,日月星辰都靠它維係,世界萬物都靠它覆蓋”

不恰恰也是如此麼?

她所講述的所教的,恰如這星星點點的光明,而如今燭火日多,燭火日盛,那一根根小燭,漸漸地已有了改天換地之能了。到那時起,“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係焉,萬物覆焉”。

又一口酒納入胸膛中,張幼雙眉眼彎彎,頗為自得。

“我飲江樓上,闌乾四麵空;手把白玉船,身遊水精宮

方我吸酒時,江山入胸中,肺肝生崔嵬,吐出為長虹”。

田翩翩看著看著,竟也不由得看癡了。

文章不過半,這個時候就已經有報錄的動靜傳來了。

快馬飛馳,報錄人們敲鑼打鼓而過,人潮洶湧,這個時候酒樓裡的讀書人們再也不能淡定了,紛紛擁過去看。

會試的中試人數,向來就無定數,但大體上都在三百左右浮動。今年這一場則取了三百四十一人。

“捷報!某某地老爺,某姓諱某名,高中會試第三百零二名貢士!”

“捷報!山西平陽老爺,任諱文熙,高中會試第三百零一名貢士!”

“捷報!陝西西安老爺,李諱敬,高中會試第二百九十三名貢士!”

“捷報!廣東廣州老爺,潘諱潤生,高中會試第二百六十一名貢士!”

“捷報!江南太平老爺,祝諱保才,高中會試第一百五十貢士!”

就在這時,酒樓上終於有人敏銳地注意到了“江南太平府”這個五個字眼。

越縣九皋書院,張幼雙!

那位俞夫人,女夫子!

燭火日盛,星星點點,漸漸團聚成天。

“捷報!江南太平老爺,王諱希禮,高中會試第八十四名貢士!”

……

“捷報!江南太平老爺,孟諱敬仲,高中會試第四十三名貢士!”

……

“捷報!江南太平老爺,張諱衍,高中會試第八名貢士!”

今年的這場會試出了怪現象。

京城裡最津津樂道的竟然不是這些高中了的老爺們,人們茶餘飯後談到的卻是江南太平府越縣九皋書院那位女夫子,姓張諱幼雙的那位。

其門下學生,竟然足足有四人金榜題目,金鑾殿上麵聖!

這次會試隻被點作第八令張衍稍稍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卻又振作了起來。

他其實也曾抱著連中六元的心思的,可是這連中六元何嘗容易了,這一千多年來,縱觀古今也不過隻二人。

會試不愧是聚集了大梁各地的英才,當真是臥虎藏龍,自己還要多加勤勉才是。

張衍微微苦笑,由衷感歎了一句,很快就又釋然了。

接下來的殿試,眾人就輕鬆了許多,畢竟殿試隻定名次,不黜落會試中式者。

不管成績如何,總能混個官職以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回報父母親族。

至於這幾天,調整好自己心態的張幼雙,再度心神飛揚了!

“江南太平張幼雙”這幾個字,最近甚至蓋過了那位可憐的會元兄弟,一躍成為大梁的話題討論度1!

隻要張衍、祝保才、孟敬仲和王希禮四個人在殿試上再接再厲,大放異彩。

相信她這個“科舉輔導名師”的招牌就能順利打出去,張幼雙盤算著,到時候,她再辦女學無疑就顯得有說服力了許多。

嗯。

腦袋上的呆毛晃了晃,張幼雙繼續摁著這四個人的腦袋加緊最後一波衝刺。

大梁殿試隻試對策一篇,其實比起四書五經這才是張幼雙最拿手的科目。

三月十五日,殿試。

這一日,張衍與孟敬仲、王希禮、祝保才四個人將筆、墨、硯、吃食都裝入了考籃裡,一道兒出了旅舍,一路或是乘馬車,或是步行,終於趕到了大明門。

此門位於正陽門內京城的中軸線上,平素不開,唯遇國家大典方才開門。

眼前這就是皇城。

進了皇城之後,眾人被這高大宏偉的建築群散發出的威嚴的氣勢所攝,說話做事都小心了不少。在禮部侍郎的引領下,依次穿過了承天門、端門、午門、奉天門。

張衍站定了,四下環顧了一圈。眾人雖然神色認真肅然,但一個個臉上的歡欣與輕鬆卻是抹不去的,三三兩兩,有說有笑,趁此機會互相攀附著交情,為日後的官宦生涯作準備。

此時當然也有人走過來與他們這些江南的的貢士們攀談。

“想來這位便是張兄了。”來自各地的貢士們笑著拱拱手,目光忍不住頻頻打量著張衍和祝保才等人。

“四位仁兄師出同門,當真是一樣的年輕俊秀,花開四朵。”

“一門四進士是何等的風雅。”

王希禮平靜地拱拱手也回了禮,“諸位謬讚了。”

……

“那四個就是江南太平九皋書院的?”

“那個女夫子張幼雙的門下?”

“……女人教出來的當真是稀奇……”

“……誰叫那是俞危甫的妻子,又得聖上的偏愛……”

“唉,說不得說不得。誰叫人家命好,咱們這種無名無姓,又沒靠背的就隻能靠自己了……”

孟敬仲謹慎地抿了抿唇。

在這個男主天下的世界裡,女夫子依然是個會頻頻招致異樣目光的詞彙,連同四人都承擔了不小的關注。

他曉得,事到如今,仍然有不少人不信任張先生,不信任他們,以為他們,張先生,無非是僥幸得了聖上的賞識。

所以,今天他們代表的不止是他們個人,更是張先生。他們身上燃燒著的就是張先生的意誌。

從投入張幼雙門下那天起,他們身上就烙上了獨屬於張幼雙的揮之不去的烙印!

眼看著時辰將近了,今年的新科貢士們按照中試的名次,紛紛在皇極殿的丹陛下排列。大梁的文武百官此時也正立在皇極殿前,有說有笑。

殿試是科舉路上這最後一關,總提調官、讀卷官非執政大臣不得與,那可是都是內閣閣老、六部尚書、翰林院學士、國子監祭酒這一類響當當的人物。

大梁官僚機構運行的命脈皆在此地了。

那笑意溫文,舉止優雅,鬢發花白的老者正是首輔徐薇,身邊那位精神矍鑠,身材乾瘦的則是次輔鄭德輝了。

這兩位說著些什麼,時不時微微一笑,儘顯風度。

眾人心神俱凜然,紛紛噤聲,恭恭敬敬地等著聖上的到來。

不久之後,新帝陳貫笑眯眯地過來了,眾人入了殿,向新帝行過了五拜三叩之禮。

皇帝倒也沒看張衍,勉勵了丹陛前的貢士們幾句,賜下了策題。

由首輔徐薇宣讀聖旨,徐薇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而這策問的題目也包括在了這製誥中。

張衍低垂著眼簾兒,與眾人各在試案前落了座。

目光微微一凝,方才所聽聞的今日這道策文的題目,也適時地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皇帝製曰:朕惟自昔帝王莫聖於堯舜。史稱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矣……

……

朕夙夜敬事上帝。憲法祖宗。選任文武大吏之良。思與除民之害而遂其生。兢業不遑未嘗有懈。間者。水旱為災。黎民阻饑。戎狄時警。邊國弗靖。而南賊尤甚。曆時越甚,尚未底寧。豈有司莫體朕心。皆殘民以逞。有以致之歟。抑選任者未得其人。或多失職歟。將疆國之臣。未能殫力製禦頑寇者歟。

……

朕有愛民之心而澤未就。有遏亂之誌而效未臻。固以今昔不類。未得如古任事之臣耳。茲欲使上下協慮,政事具修。兵足而寇患以除。民安而邦本以固。災咎可彌。困窮可複。以媲美虞周之治。其何道而可……

……

爾諸士悉心陳列。勿憚。勿隱。朕將采而行焉……”

這一大段話,非常長,其實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朕每天都很努力地在上班啊,敬事上帝,憲法祖宗,選任文武良吏,每天玩兒命地工作。

朕該做的也都做了吧,可是為什麼天下還時不時地有水旱災害,百姓吃不飽飯,邊關也不安寧呢。

是下麵的人沒乾好嗎?是沒選對人,選拔的人都不行嗎?還是說將領都不肯玩命兒抗擊外敵?你們不要害怕,不要隱瞞,好好說,朕會好好看采納可行的建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