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聖
冷管家早就率領府中的家丁等在門口了,馬車還沒停穩,他就快步迎了上去。看到顏惜寧時,冷管家的眼眶一點點的紅了:“恭迎主子回府!”
顏惜寧推著“姬鬆”出了馬車,看著王府前掛著的牌匾,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我們回來了。”
去年八月,平遠帝為了讓姬鬆他們避開京中紛亂的局勢,於是讓他去了封地。沒想到時隔數月,都城局勢沒有穩定,他們卻又回來了。
在很多人看來,姬鬆他們折騰這一趟完全沒必要。隻有顏惜寧明白,他們這段時間到底做了什麼,到底得到了什麼。
如今正是開春,品梅園的梅樹開得正燦爛。順著棧道走向品梅園的方向時,一陣陣清幽的梅香傳入肺腑。梅樹下的大鵝們還記得顏惜寧,它們扇動著大大的翅膀從湖麵上飛來,一邊飛一邊發出了熱情的歡迎聲。
顏惜寧他們離開後,品梅園和聞樟苑並沒有荒蕪。冷管家他們打理得當,這裡滿是生機。沿著品梅園樹下的石子小道走來,兩邊的菜地修葺得整整齊齊,裡麵長著一層綠油油的油菜。顏惜寧養的那群雞已經長大了,它們悠閒地在菜地中覓食。
院中的小菜地也沒荒廢,裡麵中種上了冬日能存活的蔬菜。一到院子中,小鬆立刻撒開了腳丫子到處撒歡。
顏惜寧推開了聞樟苑的大門,屋中打掃得乾乾淨淨。爐子中的爐火燒得正旺,一進屋子,一股暖氣伴隨著熟悉的熏香氣息迎麵而來。
這一切讓顏惜寧二人無比放鬆,加上連日趕路,兩人此刻隻想停下來好好休息。然而現在還不是他們能休息的試試,他們得收拾一下進宮麵聖。
他們為了平遠帝生辰回來,如今平遠帝身體不好,作為兒臣的他們若是不去宮裡一趟實在說不過去。
得知顏惜寧他們現在要進宮,葉林峯皮笑肉不笑:“狗東西真會折騰。”
顏惜寧哭笑不得:“神醫你注意點,這是在都城。”
葉林峯冷笑了兩聲:“你們兩速去速回,回來之後同我說說他的情況,我看看他還能撐多久。”
顏惜寧:……
他看出來了,如果葉林峯是真的想弄死平遠帝,隻是現在礙於大局,他還不方便出手。
馬車再一次起步,坐在車上的顏惜寧有些不安。白陶能騙過姬椋姬榆,他能騙過平遠帝嗎?平遠帝城府之深手段之毒辣可不是他們能招架的,若是露餡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偏偏白陶很有信心,他拍著胸脯對顏惜寧說道:“少爺,您放心吧。王爺早就告訴我該怎麼應對皇上啦,對付彆人我可能不行,騙過聖上一定沒問題。”
聽白陶這麼說,顏惜寧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那就好,記住了,一會兒到宮裡你可不能大驚小怪。”
白陶嘿嘿笑了兩聲:“少爺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您和王爺失望的。”他已經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和皇帝對話的場景了,應該沒問題了。
說著白陶開心地搓搓手,他滿眼期待:“皇宮啊~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去皇宮中。聽說聖上居住的宮殿是用黃金打造成的,是不是真的啊少爺?”
顏惜寧唇角抽抽:“說過很多遍了,隻有龍椅是用金子做的。”
在白陶對皇宮的期待中,馬車緩緩停在了神武門前。神武門前停著黑壓壓一片馬車,數量比平時上朝還要多一些。這也不奇怪,如今各路諸侯聚集在了都城,又是平遠帝生辰之際,他們總要多走動走動聯絡感情。
出馬車之前白陶深吸一口氣,他慢慢沉下了臉。端看這幅模樣,倒是和姬鬆一模一樣。
容王的馬車一出現,就引來了好些人的注意。看到顏惜寧推著姬鬆進了神武門,有一些諸侯想靠近搭訕,然而“姬鬆”的表情太嚴肅,愣是讓這群人斷了心思。
不過在大家看來,姬鬆大勢已去。與其結交一個封地在涼州的容王,還不如和五皇子姬榆多談談感情。聖上一倒下,如今的三個皇子中肯定有一個會上位。
等新皇上位,容王手裡的兵符肯定得交出去,到時候留給他的隻有一個荒蕪的涼州。區區容王,不足為懼。
輪椅壓過石板,在太監的引導下,顏惜寧二人向著皇帝居住的太和殿走去。剛到了太和殿門口,顏惜寧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這裡太安靜了,也太嚴肅了。
太和殿前至少有五隊禁軍在巡視,更彆說隱藏在太和殿各個隱蔽角落的禁軍了。禁軍將士們身披鎧甲,腰間掛著長刀,他們麵色嚴肅,肅殺之氣彌漫了整個太和殿。從太和殿中出來的太監宮女一個個行色匆匆,他們低垂著頭顱,連頭都不敢抬。
偌大的太和殿安靜得隻能聽到將士們的腳步聲,看到這幅場麵,即便是信心滿滿的白陶也有些慫了。他抬頭看了顏惜寧一眼,眼中有忐忑和畏懼。
其實顏惜寧也有些犯怵,但是他現在是白陶的主心骨,若是他膽怯了,白陶就更慌了。於是他壓低聲音鼓勵道:“彆怕。”
看到顏惜寧二人到了太和殿,楊順發小跑著迎了上來,他麵帶喜色:“王爺王妃來了,快,裡麵請。”
顏惜寧溫聲道:“楊公公,父皇身體還好嗎?”
楊順發眉頭皺起,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可是笑容滿是苦澀:“好,好。聽說今日你們回都城,聖上已經盼您二位許久了。”
太和殿中彌漫著一股苦澀的草藥味,濃濃的龍涎香和草藥味都遮不住龍床上傳來的酸臭味。顏惜寧眉頭微微皺起,看來平遠帝病得不輕。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半年前他送自己和姬鬆離開時,身體還很健康。明明隻是半年時間,平遠帝身體怎麼垮得這麼厲害?
聽到輪椅的聲音,龍床上傳來了平遠帝沙啞虛弱的聲音:“是容川和惜寧來了啊。快,扶朕起來。”
床幔向著兩邊拉起,平遠帝半躺在床上。他麵色暗沉發黃,呼吸間像是有濃痰卡在了喉嚨口,聲音有些含糊,但是那雙眼睛卻依然清明。
見顏惜寧他們要行禮,平遠帝趕緊擺擺手:“免禮賜座。一路趕來累了吧?”
“姬鬆”拱拱手:“啟稟父皇,兒臣不累。”
平遠帝愛憐地打量著顏惜寧二人:“涼州苦寒之地,你們二人受苦了啊。”
顏惜寧笑道:“啟稟父皇,涼州並沒有傳聞中那麼荒僻,兒臣去涼州收獲頗豐。等父皇身體好起來,兒臣和容川還要帶您去涼州看看我們的梯田。”
平遠帝樂開了花:“朕在容川上的折子中看到了,你們在涼州為百姓做的事,朕都記下了。”
此時小太監們抬著椅子放到了龍床邊,平遠帝招呼道:“放那麼遠做什麼?離得近一些。”
直到太監們將椅子貼著床沿放,平遠帝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就對了,你們都下去,朕要同容王二人說說話。”
宮女太監們紛紛離開,就連伺候在左右的楊順發都離開了。平遠帝對著二人招招手:“來,容川惜寧,你們坐近一些,讓朕好好看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