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麵色古怪地打量著姬椋,然而姬椋長了一張好臉,當他真誠的笑時,很少有人能拒絕他。老仆道:“我們大人是兵部尚書盧大人。”
姬椋愣了一下,兵部盧卓他認識,那是個倔脾氣硬骨頭,為此沒少得罪朝中權貴。沒想到堂堂楚遼正二品大員,家裡竟然落魄成這樣……
姬椋又問道:“方才那位姑娘可是盧大人千金?”
老仆麵色更古怪了:“是或者不是與你有何關係?小姐好心讓你避雨,你竟然打探小姐的消息,當心我揍你!”說著老仆對著姬椋揮了揮大拳頭。
姬椋尷尬地笑了笑,他乖乖站在了門邊。老仆哼哼兩聲:“這才像話,你乖乖站著,等我栓好馬帶你下去烤火。”
說著老仆牽著馬走進了院子,也許是防著姬椋,他還不忘將院門關上。姬椋抬頭看了看院門,唇角笑意更深:“有趣。”
細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巳時才停下。午時未到,午門外人山人海,熾翎軍的將士們在廣場上圍上了好幾圈,隔出了偌大的刑場。
午門城樓上,姬鬆靜靜的站著。他眼眶下有濃濃的青黑,下顎上覆蓋著一層憔悴的胡茬。姬椋的腳步驚動了他,楚遼的新皇頭也不回:“來啦。”
姬椋應了一聲,他靜靜站在了姬鬆身邊。過了片刻後他側目看向姬鬆:“弟妹……還沒醒嗎?”
姬鬆眼中閃過了濃濃的傷痛:“沒。”
姬椋隻能安慰道:“沒事,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姬鬆微微頷首:“借你吉言。”
臨近午時時分,下方的人群騷動了起來:“逆賊來了!”
循聲看去,隻見熾翎軍將士們壓著數百個叛變的將帥從午門內走了出來,領頭的兩人便是薑福平和姬榆。
即便早已做好了準備,當這群逆賊看到殺氣騰騰的劊子手時,不少人依然繃不住了。有些人腿軟地走不動,有些哭嚎著,更有一些雙眼一翻快要厥過去了。
姬榆的身軀僵硬得厲害,過去的這一夜,是他經曆過的最漫長最冰冷的夜。滔天的悔意淹沒了他,他痛不欲生悔不當初,可是再也不會有人在乎他了。
茫然地環視著周圍,他被熾翎軍將士們提到了刑台最前方。站在他這個位置能看見刑台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此時憤怒的人群發出了震天的呼喊聲:“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這讓姬榆相信,若不是有熾翎軍的將士們護著,百姓們會衝上來撕碎他們。耳邊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姬榆麻木地轉過頭去,隻見他身邊的一個死刑犯嚇得跪倒在地。
也是,站在他們這個位置的人,又有誰能視死如歸?姬榆也是如此,當他真正站在這裡時,他滿心都是懊惱和悔恨。
若不是他懦弱,他就能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能和自己的兄弟們推心置腹,能和自己相愛的人平平穩穩過一輩子……
可是沒有如果,大錯已經鑄成。從此之後,都城中的人提起姬榆這個名字,隻會怒罵一聲“逆賊”。走到這一步,其實怪不了彆人,隻能怪自己。
午時降至,劊子手們舉起早已準備好的燒刀子喝了一大口,隨後齊刷刷噴在了鋒利的刀刃上。
姬榆感覺自己的雙腿被誰猛地踹了一腳,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倒下去的前一刻,他的目光依然在刑台下方的人臉上一一劃過,他在尋找自己熟悉的臉。
然而無論他看多少張臉,他卻沒見到一張自己熟悉的臉,他隻在那些人臉上看到了相同的神情——痛恨和憤怒。
姬榆的心沉沉向下落去,姬椋說得沒錯,他親手將在乎自己的人推開了。事到如今,不會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更不會有人來送他一程了。
脖子重重地卡在了枕木上,他聽到劊子手大步走進的聲音,隨即脖子上標識身份的牌子被抽出。他顫抖著閉上了雙眼,眼角有淚滾滾而下。
終於要結束了,他可憐可悲的一生。
“哢”
隨著砍刀落下,一顆顆頭顱滾落,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刑場外的人靜默了片刻後歡呼起來:“好——”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極其快速的過程,可是在姬椋看來,這個過程被不斷拉長,每一刻都變得無比清晰。當姬榆的頭顱落下時,姬椋的身體不可控製的抖了一下,向一邊栽倒。
隨即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誰撐住了,扭頭一看,除了姬鬆還有誰?
姬椋喉頭乾澀得難受:“結束了啊……”
姬鬆麵無表情掃了一眼下方的刑場:“結束了。”因為這個人引出來的一係列鬨劇,終於可以結束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