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零年的秋天, 熬過了最難熬的糧食關, 孩子們背著書包來到新的環境。
分班考後, 家屬院原來形影不離的四人組也給拆散開了,除了甜甜和路一琪被分配在一個班以外,許自安和鐵蛋兩人全都分配在了不同的班級。
許自安有些擔心弟弟妹妹,雖然大家都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分散過,他害怕甜甜他們在新的環境受欺負,所以在初中這三年,總是時不時的借著上廁所的空檔跑去甜甜和路一琪的班級查看。
教室外麵下著雨, 偏偏又碰上是甜甜倒垃圾的日子,許自安披著雨布幫著她倒好了垃圾。
回到座位上時,同桌孫磊擠眉弄眼的說道:“又去給你那兩個小青梅端茶送水送溫暖啦?”
許自安側頭看了他一眼,“你說話注意點, 她們兩個全都是我妹妹。”
孫磊吹了一記口哨,“都是妹妹?情妹妹還是親妹妹?就沒有以後的對象嗎?你要是對她們都沒意思,我就放開手去追了,蔣令嫻文靜,路一琪活潑,追到哪個都不虧。”
許自安垂眸, 將手中的卷子捏成一團, 涼涼的道:“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許自安第一次知道, 原來在他眼裡還是女娃的甜甜, 在彆人眼裡已經算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竟然都有了追求者,一想到孫磊會去追甜甜,許自安就忍不住的焦躁。
孫磊是上兩年的複讀生,一直考不上中專才留級下來做許自安的同桌,家裡條件也比較好,已經十八歲了,背地裡都處過兩任女朋友了,這種人,怎麼配追他從小捧在手裡護著的女孩?
孫磊尷尬極了,“我就是開個玩笑,你至於這樣嗎?甩臉色給誰看啊。”
許自安抬眸,冷冷道:“玩笑也不許開。”
“你又不追,又不讓人追,你難道是想讓她們兩個一輩子沒人要?”
“不用你管!”
許自安說完就豎起了書本,他一直盯著書本看著,心裡卻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他已經十四周歲了,按虛歲算,也有個十五歲了,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有著孫磊這麼一個渾的同桌,男女生之間的那點事,他都懂了不少。
少年的指尖無意識的在桌上畫了一圈又一圈,眼前浮現出女孩的身影,心裡一陣陣的煩悶。
等到放學了,少年少女們就背著書包回家去了。
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踏著滿地的落葉,甜甜和路一琪挎著手走在前麵,時不時的悄聲說著些什麼,鐵蛋早早就有人約了,一放學就跑的沒影。
許自安背著包,慢騰騰的跟在女孩子們的身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路一琪轉頭看見他這幅模樣,愣了愣,跑過去攙著許自安的胳膊拉著他往前走:“許自安,你今天怎麼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許自安輕輕的拂開她的手,笑道:“沒事,我在想問題呢,你們先走,彆理我了。”
路一琪看著被拂開的左手,右手緊緊的捏著裙角,捏的指尖都微微發白,然後揚起一抹笑,“那我和甜甜先走了,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
甜甜在路邊等了一下,才等到路一琪跑回來,“琪琪,怎麼樣,你問了沒有,自安哥這是怎麼了?”
“他沒什麼,就是想問題想入迷了,對了,甜甜,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看看。”路一琪一麵說著一麵打開了書包一角,示意甜甜湊過去看。
甜甜湊了過去,才發現裡麵是一本名字為《尤二姐》的連環畫,有些驚訝:“你這是紅樓夢?”
“對。”路一琪也不賣關子,“我問王翠紅借的,你要看嗎?晚上先拿回去?”
甜甜看著麵前的古裝連環畫確實有幾分心動,前世今生,她都沒有見過紅樓夢題材的連環畫,若是黛玉葬花之類的倒還好,可偏偏是尤二姐,這要是被張蘭英看到了,估計得氣死。
“這......”甜甜有些心癢癢,卻不太敢看,“這要是被我爹娘抓到,就不太好了。”
“就一本書而已,你偷偷看不就好了。”路一琪說,“要是被抓到了,你就說是我的,放心吧。”
甜甜本來還有些遲疑的,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放下心來將書偷偷的藏進包裡。
回到了家,一進門就看見張蘭英和蔣俊傑拉著一對男女在說些什麼,再看桌子上,紅糖水都上過去了,甜甜一看這個架勢,喊了一句爹娘就準備溜回房間,這種大場麵,她一向都不太喜歡摻和。
“甜甜,快過來。”張蘭英喝了一口紅糖水,招招手示意甜甜過來,“你紅旗哥來了,招呼也不打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