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是她媽出的,人也是她媽叫過來了,最後隻需要自責幾句,就能撇開所有,居然就能變成了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門外,江妮深吸了口氣,一副溫柔賢惠的樣子端著菜進了屋,將碗筷和飯菜全都擺好了才道:“路叔梁姨可以吃飯了。”
路小桃伸了個懶腰,起身躥向餐桌,見了菜色,又開始發作了:“這些都是什麼?你就給我們吃這些嗎?”
梁琴和路振國也跟了過去看,隻見桌子上就擺放著一大盆的玉米糊糊和一盤素炒青菜。
梁琴皺眉,拿筷子翻了翻盤子裡的青菜,裡麵連粒油渣都沒有,詢問道:“妮子,今天就吃這些嗎?是不是還有彆的菜沒上呢?”
江妮怯怯道:“梁姨就這些了,我翻了一下灶房,油和肉全都沒了,就隻剩下半口袋了玉米麵和一小把青菜了。”
梁琴強撐起一個笑道:“這樣啊,妮子你等等,我現在就去找找糧票和錢,你拿著去國營飯店打點菜。這裡可是縣城,我們家人也都是體麵人,吃飯可不能這麼糊弄下去。”
江妮點點頭,拘束的站在餐桌邊等著梁琴給她拿錢票。
梁琴回到床邊,從兜裡掏出一把小鑰匙,打開櫥櫃,拿出了一個信封,打開後頓住了。
路振國湊了過去問道:“你怎麼了?愣在這乾啥啊?倒是把錢票給她,讓她出去買菜啊。”
梁琴尷尬的湊到他耳邊小聲道:“老路啊,家裡沒多少糧票和錢了,昨天咱們去羅曼蒂克的時候用完了。”
路振國急了,一把奪過信封往手裡倒了倒,隻倒出了一張二兩的糧票和三毛錢。
這會兒離發工資□□據還得五六天,之前問老趙家借的錢票也全都花完了,他們又得罪了蔣俊傑,廠裡那些人最是會看碟子下菜,到時候肯定會推三阻四的不肯借錢。
而且唯一能夠補貼他們兩口子的路家老兩口也去世了,除了那點兒死工資外,路振國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經濟來源。
也隻有這會兒路振國才感覺到了父母的重要,如果隻靠他自己的那點工資,哪夠支撐的起這個家,沒有路家老兩口,他連自己都養不活。
意識到了自己的困境後,路振國頓時絕望了,對於造成自己這個困境的路小桃也有了些許的不滿。
不過他一向要麵子,捏緊了手裡的信封,用力的咳了幾聲後,他才道:“算了,都這個點了,估計國營飯店都關門了,晚上先這麼吃吧。明天我下班早,再帶你們去國營飯店好好吃一頓,就當給妮子接接風。”
路小桃不可置信道:“爸,你也不看看那些飯菜,那是人吃的嗎?”
路振國瞪圓了眼睛吼道:“有的給你吃就不錯了,還在這挑什麼呢?”
他還沒跟這個不懂事的算賬呢,要不是她還害死了那兩個老的,自己怎麼可能連頓國營飯店都吃不起?
路小桃搞不懂他哪根筋不對,隻好委委屈屈的坐在桌前準備吃飯。
江妮將糊糊盛好,麵帶羞色的說道:“路叔梁姨,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則哥回來了,他現在都沒來吃飯,要不我現在過去叫一下他吧。”
路振國不耐煩的揮手道:“去吧去吧。”
江妮笑咧了嘴,歡快的跑出門,快走到路一則屋門口的時候,她才止住了腳步斂住了臉上的笑,理了理頭發,講究的邁開內八步伐,輕輕的叩開了門。
“你是?”路一則合上了自己裝著信件的盒子,拉開了屋門。
江妮低垂著頭,慢慢的抬眸,然後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道:“一則哥,我是妮子,是梁姨讓我來喊你吃飯的。”
“不用了,我不太想吃。”路一則說完,就準備合上門。
“一則哥,你不能這樣!”江妮急急的將手伸進門縫裡,一臉為難的說道:“梁姨讓我過來喊你的,你要是不去的話,梁姨可能會怪在我頭上的。”
路一則皺眉:“我不去吃飯,跟你又沒什麼關係,她不可能會怪到你一個客人身上的。”
江妮含淚道:“可是,我怕啊......”
“一則哥,你就幫幫我吧!”
不得不說江妮雖然長得黑,但她的個子嬌小,眼睛也還算是大,當她含著淚看人的時候,還真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會讓人產生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不過這些人中卻不包含路一則,隻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下江妮一眼:“這有什麼好害怕的,她又不會吃了你,就喊人吃個飯而已,用得著那麼大題小做嗎?”
說完,路一則就直接拽開江妮緊扒著大門的手,啪的一下直接關上了門。
江妮氣的嘴都歪了,以前在村裡,那些大小夥子看她這樣都是緊趕著上來幫忙,從來都沒吃過這種虧,這讓她大受打擊。
不過城裡人和村裡人哪能一樣呢?越是難攻克的,她就越要攻克下來,她早就打聽過了,路一則可是首都醫科大學的高材生,未來肯定是能飛黃騰達的,跟了他,自己就跟梁琴一樣做個體麵的城裡人,不用下地不說,隔三差五的還能吃肉。
江妮不甘的看著眼前緊閉著的大門,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她一定會拿下路一則的。
路一則對這種故作柔弱動不動就哭的姑娘可沒什麼興趣,回了屋,往書桌前一坐,又找出了幾本醫學護理方麵的基礎書,掏出一支蘸水筆,一筆一劃的在書上寫著解析。
不知寫了多久,門再一次被敲開了,路一則捏了捏眉心,起身拉開了屋門。
梁琴和路振國躋身進來,坐在路一則的床邊搓著手不說話。
路一則也不多問,就安靜的坐在書桌前繼續寫著自己的解析。
屋內一片寂靜,過了許久,梁琴暗地裡拍了拍路振國的胳膊,朝他使了個眼色,路振國這才艱難的開口問道:“一則啊,你爺奶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些什麼東西給我?”
路一則頭也沒抬的說道:“有啊。”
路振國眼前一亮,興奮的問道:“真的?在哪呢?你快拿來給我,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說一句,非要我和你媽過來問你才開口。”
路一則從抽屜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他。
路振國一捏,不太厚實,看起來沒幾張錢票的樣子,驚訝道:“你爺奶就留下了這麼點東西?是不是你留了一些在首都沒拿回來?”
路一則冷聲道:“全在這了。”
路振國板著臉,撕開了信封,才發現裡麵竟然連一毛錢都沒有,隻是幾張信紙而已。
他耐住性子將信從頭到尾的細細讀了一遍,一句關於錢票的話題都沒有,頓時就大失所望了,將信紙團成一團扔在地上抱怨道:“就給我留了這麼一封信?連個錢票都沒有?那兩個那麼大的家產,怎麼死了連個錢票都沒有了?”
越說他越生氣,開始對著梁琴喋喋不休的說著已逝老人的壞話,還慶幸的對梁琴說道:“還好咱倆當時沒去首都,不然到時候又虧錢又出力的,怎麼算都是我們虧了......”
路一則的眼神越來越冷,梁琴看了心裡發顫,趕緊半哄半勸的拉走了路振國。
路一則拾起地上被捏的皺巴的信,細細的鋪平,拿厚重的詞典給壓好,又從隱蔽處掏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輕輕的將其打開。
木盒裡放著一堆珠寶首飾,成色和做工全都算得上頂尖,這些全都是路家老太太最寶貝的珍藏,在木盒側麵粘著一張存折,裡麵的數字按這個年代的物價,足夠路振國大手大腳的花個一輩子的。
這些全都是他的爺奶臨死時遺留下來的,兩位老人走的時候還是對路振國保留著那麼一絲希望,將木盒和信交給路一則的時候,還特意叮囑過了,如果路振國夫婦對於他們的離去會感到難過的話,那就把信和木盒一起交給他。
反之,路振國如果一點都不傷心難過的話,那隻需要把信交給他就夠了,至於木盒子就讓路一則自己留著,當做日後成家立業的資本就好。
隻可惜,他們的一番苦心終究還是白費了。
路一則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收好木盒,回到了書桌前繼續書寫。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