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而過,又到了新的一天。
因著屋裡放著一些糕點零嘴,所以路一則也沒有餓著自己,隨便墊吧了一口,就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是在叩門聲中被吵醒的。
路一則一向注意著自己的儀表,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後,他抄起架子上的洗臉布蘸著保溫壺中已經涼透的冷水擦拭了一下眼睛,又端起搪瓷缸拿著茶水漱了一下口,然後才穿好衣服開了門。
一開門,他就發現了端著一碗玉米糊糊站在門口的江妮。
江妮一見路一則開了門,就揚起了笑臉,端著玉米糊糊,溫柔的說道:“一則哥,我來給你送早餐了。”
路一則有些煩躁,捏了捏眉心,冷聲拒絕道:“不用了,這是我家,我想吃什麼自己會去拿的。”
並不是路一則故意耍脾氣,而是他能夠模糊的感覺到江妮的心思,雖然他待人溫和,但是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必須得從根本上就解決問題以防萬一。
就算是他自作多情了,就算他最後和喜歡的人沒有未來,那至少在感情中他是從頭到尾都是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的。
他喜歡的姑娘,值得最好最乾淨的感情,所有的潛在危險他會去一一掐斷,而她隻要被他捧在手裡一生嗬護就夠了,不需要去煩惱那些糟心事。
江妮被他拒絕後,臉一僵,但還是強撐起一個笑來,昂頭故作倔強地看著路一則:“一則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多管閒事了?可我隻是想要關心你啊!”
路一則低頭看著她,毫不客氣的說道:“這是我家,我是主你是客,你又不是保姆又不是廚子,所以並不需要你來操心我的任何事。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昨天才見的第一次麵吧?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難道你這麼喜歡關心陌生人嗎?”
江妮臉上尷尬的臉都紅了,委委屈屈的辯解道:“一則哥,你彆誤會我,我......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姑娘,我不是所有陌生人都關心的,我想要關心的隻有你而已。”
說完,那架勢簡直是要哭出來了。
什麼叫想要關心的隻有你而已?
路一則被她說的越來越煩躁,起床氣怎麼也壓不下去,並沒有任何感到開心的,隻覺得翻江倒海的惡心。
他想都不想的關上了門,蒙著頭繼續休息。
江妮捧著玉米糊糊站在門口,有些不甘的咬咬牙,暗罵了一句地方臟話,就轉身去了正屋。
正屋內,路振國已經起床準備去上班了,此時正拉著臉指著一件襯衣喋喋不休。
梁琴拿著裝著熱水的搪瓷杯慢慢的去熨平他襯衣上的褶皺,嘴裡還在不停的勸說。
若是平常,路振國隨便一哄哄就過去,可昨晚就沒吃幾口飯,這會兒肚子還餓著呢,早餐又隻是那麼一鍋玉米糊糊,看著梁琴在那不緊不慢的燙著衣服,他心裡的那股氣怎麼也壓不下去,對著梁琴就是一頓臭罵,有的沒的全都說了一通。
當著江妮的麵,梁琴哪肯丟這個臉啊,她若是認慫了,萬一江妮回老家學嘴了,她以後回娘家還怎麼嘚瑟?這時候自然是要梗著脖子嗆回去了,隻見她狠狠的一抹淚,指著路振國的鼻子說道:“姓路的,我告訴你,我梁琴也是有脾氣的,不就是一件襯衫的事情,你至於這麼胡攪蠻纏嗎?你要是再這樣胡咧咧不講道理,我就和你離婚,帶著小桃回娘家去了,看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過日子!”
路振國不屑道:“有本事你就回去,看你娘家願不願意養著你們母女兩個。”
梁琴鼓起勇氣將手裡的搪瓷缸狠狠一砸,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這個不用你們老路家的管,我娘家怎麼著都比你們姓路的靠得住。而且我梁琴也不是少了你們姓路的就不能活下去,沒準我的下家比你老路家還要好上千百倍呢!”
路振國哼笑一聲,將衣箱裡梁琴的衣服全都扔了出去,“行,你要找下家是吧,我不攔著你。來,你不是要離婚帶著閨女回娘家找下家嗎?衣服我都給你拎出來了,你收拾收拾自個兒打包回娘家去,這布拉吉和列寧裝我路振國也不稀罕,你也全都拿回娘家去吧!還有這個紅色呢大衣,去年我托人在首都給你做的,兩百塊錢呢,也給你拿回娘家去裝裝臉,沒準你二婚的時候還穿得上。”
說完,他飯也不吃,襯衫也不穿,直接在汗衫上套著一件中山裝外套就出門了。
路振國是真的不怕梁琴敢離婚帶著路小桃回娘家,梁琴這麼一個四十多歲的懶女人,一日三餐都不耐煩天天做的主,離婚後還要帶著一個討人厭的路小桃,兩個人組合在一起簡直是能煩死個人,彆說是條件比他好的城裡人了,就算是個普通的鄉下老光棍估計也看不上梁琴母女。
畢竟這世上又不是每個男的都跟他一樣眼瞎。
梁琴坐在床沿上,看著路振國離去的背影,氣的手直抖。
江妮看著這一出,頓時給傻住了,不由得往後倒退了幾步,開始琢磨著回村的事情。
看著江妮的這幅模樣,梁琴捏緊了雙手,江妮還沒代替小桃下鄉,她可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江妮回村裡。
“妮子,你是不是覺得你梁姨我這日子還沒你在村裡過得舒坦?”梁琴眯著眼緩緩開口問道。
江妮沒有答話,她在心裡盤算著。
她要是真嫁進路家了,這日子估計也不比在村裡好多少。
她這兩天看下來啊,這老路家吃的也就是玉米糊糊和青菜,連個肉星子都沒有,住的也就那麼三間屋子,以後她嫁過去還得搶小姑子的屋給娃們住,就連男人也不像村裡那些傻蛋一樣好對付,今兒早上她都委屈成那樣了,路一則竟然連個好臉都沒給過她,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思來想去,這嫁到城裡的日子,除了會多幾件好看衣裳不用下地外,還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村裡,她可是把大隊長家那傻兒子大牛給吃的死死的了,人大牛都給承諾了,以後嫁給他做媳婦,大隊長會單獨給弄三間磚房給他們小兩口住不說,還會安排她進大隊的小學當個老師,沒文化也可以,隻需要教教娃們唱山歌就行。至於好看的衣裳,她嫁的可是大隊長家的獨苗苗,每年那麼兩身衣服總得有的吧?
這樣想著,江妮心裡就琢磨好,她還是回村裡舒坦,誰樂意伺候路家那些臭脾氣的誰去。
而且江妮心裡有數,這梁姨一家子啊,就沒打算讓自己嫁進來,真想要嫁到路家,還得靠她自己的本事。
江妮想完後,一臉認真的回道。“梁姨,你彆這麼說,過日子哪有舒坦不舒坦的,這日子啊,在哪都是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法。而且,這村裡哪能和縣城比,這兩天在你們這待著,我簡直是看傻眼了。這亮光光的燈還有那麼洋氣的呢大衣,我們那村裡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出來一樣的。但是我打小在村裡長大的,根本就沒離開家出過遠門,這才出來了一天,我就有些想我娘了,可能是我在村裡野慣了,不太適應城裡的日子吧。”
“怎麼,是覺得我過得還不如你們這些村裡人不成?”梁琴冷笑一聲。
江妮搖搖頭,忙不迭道:“梁姨,我不是這個意思,村裡哪能跟縣城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