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玉映這麼一大動作, 終於讓殿中所有醉酒的人都醒了過來, 卻也讓閔序有了不好的預感。

因為此刻她的眼睛裡泛著微紅,手中原本玉質清透的玉髓, 竟也透著血色的微光,這是他用玉髓的時候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是因為她是主人才會如此,還是,另有隱情。

還有, 她現在扛劍而立的姿態, 像極了一個人。

可是那個人,明明已經被他一劍破了元丹而魂飛魄散了。

“東薇少君,你們離恨天宮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既然是前來拜見,為何要一來就動刀動槍的?”貪狼陳懷抱著被砍下的九嬰心疼的說道。

閔序見陳懷奇奇怪怪,全然不似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滿腹書生韻味的青年,也不知這幾百年他發生了什麼, 於是按著性子問道:“星君為何將九嬰這等凶獸養在宮裡, 還拘了小童子的魂魄供它玩樂?”

陳懷睜著半醉的眼:“天條有規定不能養凶獸麼, 你們既然能養靈獸, 我自然就可以養凶獸,隻要本君看護好它, 不讓它為禍人間不就可以了麼, 至於這些小童子,我雖拘了魂魄,但並未害他們性命, 過一段時間是會還回去的,絕不會給冥司添麻煩。”

他最後一句是對寧無說的,寧無雖然麵上帶笑,可心裡卻將陳懷罵了個通透,若不是他私拘魂魄,他怎麼會被派來調查,又怎麼會帶上玉煙,又怎麼會遇到裴雲那個混蛋,又怎麼會……

他越想越氣,但看到被困在九嬰嘴裡的玉承,心想得快點把這個侄兒救出來才是,等回了冥司,玉煙還不得巴巴的來討好他。

想到這裡他正欲與陳懷爭辯,卻見一張黑色的符咒憑空在眼前燃燒開來,這是冥司用來傳遞信息的術法,黑色表示有大事發生,而上一次用這張符咒的時候,是燭陰來犯那一次。

他心臟莫名一痛,接而便是十分的不安。

“閔序,我要先離開,你看著點,這裡不能出亂子,玉承交給你了。”他說完之後,神色匆忙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寧無這一走,陳懷就更加肆無忌憚,雖說閔序是離恨天宮之人且戰功赫赫,但他陳懷也不差,長了閔序兩萬歲不說,品階也是對等,且父君紫薇大帝輔佐天帝,權勢極重,雖說閔序的師父是道德天尊,但他祖母還是鬥姆元君呢,誰怕誰。

陳懷所想的,也正是閔序所擔心的,如果僅是武力對戰,陳懷絕不是他的對手,但在這三界,不是誰會打架誰就是勝者,和陳懷這種貴族仙家子弟周旋,還是得顧忌著,要不然私人糾葛就會上升為兩派之爭。

“星君,你養著九嬰是你的權力,但這些孩童不應被拘來如此對待,且那玉承是本君妻子的親侄兒,請還與我們。”他又強調了一遍。

陳懷卻依舊搖了搖頭:“不行,還給你們了,阿瓔會生氣的。”

因瓔與嬰同音,所以聽起來就像是他為了九嬰不願交還魂魄一般。

九嬰嘴裡的玉承又被嚼了幾次,魂魄碎了又黏合,玉承痛的叫都叫不出聲來,玉映見狀眼睛更紅了,元丹翻滾如岩漿,滾燙又興奮。

“星君,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立刻讓九嬰把我侄兒放了。”她顫抖著聲音道,玉氏唯一的血脈就在眼前受苦,她已經沒有那個耐心再等待了。

陳懷也感覺到了她的殺意,便念了個決,隻見殿中所有的物件立時倒轉,她和閔序所站的地方更是出現一個黑洞,兩人直直向下墜去,陳懷也借了這個時機乘了九嬰逃跑。

玉映感覺自己急速的下墜,眼前一片黑暗,除了耳邊呼呼的風聲,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著。

“閔序?”她伸手在身邊摸索,卻摸了一片空,他竟是不在。

她努力想要向上飛,可這黑洞有著巨大的吸引力讓她一直下墜無法掙脫,她又變化出玉髓向前刺去,看能不能刺到邊界借阻力停下,但玉髓延長到極致都碰不到邊緣,可見這個黑洞並不是一個洞,而是一件極厲害的法器。

她正頭疼時,突然腳底一實,以為自己終於到了底,卻又覺得腳下土地光滑有彈性,更像是皮膚一般,於是她用腳踩了踩,甚至還用玉髓戳了戳。

“彆動。”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閔序,是你嗎?”她驚喜的問道。

“是我。”閔序答道。

“你在哪?”

“你腳下。”

她愣了一下:“你化出真身了?”

閔序回道:“嗯,我們現在在紫薇大帝的法器無極之內,此法器無邊界,如果施術的人不放我們出去,我們會一直下墜永不落地,好在我的本體極大,術法的效果對我會減弱,你抓緊我,我試著衝出去。”

她雙手來回摸了幾下:“可是,你身上沒有什麼什麼東西能讓我抓住的。”

閔序:“你用玉髓紮進我的背裡做支撐。”

她猶豫著:“那你豈不是很痛。”

閔序開始上調角度:“沒關係,我本體大的超乎你的想象,這點小痛不算什麼。”

雖然不忍心,但這也是現在唯一的法子,她隻好將玉髓刺入他的身體,然後緊緊抓住不讓自己隨著他仰衝的姿勢掉下來。

一聲嘹亮的鯤鳴之後,她能感覺到自己在急速的上升,速度比下降的時候還要快,耳邊呼呼的風聲刮的她幾乎睜不開眼,頭發也胡亂的扯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漸漸有了亮光,她也終於能夠看清眼前的狀況。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墨藍色,墨藍之間,無數條優美的肌理流暢有序的排列著,有力又美麗。

而在這片墨藍的儘頭,她看到了兩片巨大的魚鰭,形如彎月,那是的鯤的翅膀。

她看著閔序這巨大的真身,才知那句“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並不是誇大之辭。

耳邊又是一聲嘹亮的鯤鳴,閔序已經將身體調成垂直的狀態,然後奮力向上衝去……

那一天,宣城的百姓都說自己看到了一條巨大的魚,因為他們上一刻還在陽光下活動,轉眼之間就陷入一片昏暗,而在他們的頭頂,一墨藍背珍珠白腹部的大魚憑空而出,卻又立刻消失不見。

陳懷正乘著九嬰去找臨瓔,急行的九嬰卻突然痛吼一聲停下不前,他回頭看去,竟是玉映和閔序從那無極洞裡逃了出來,九嬰的尾巴則被玉映的玉髓死死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玉映頭發散亂,手一伸:“把玉承,還給我。”

這邊玉映和閔序截住了陳懷,那邊寧無也到了玉煙被劫走的地方。

他站在空曠的荒原裡,麵前隻有一頂錦轎,錦轎四周是十幾堆黑色的灰燼,他向去宣城的方向走了數百米,在地上發現了一燒焦的桃木梳,他識得,那是玉煙的法器。

“這裡的土地呢?”他顫抖的拾起燒焦的木梳問道。

王厭臉色悲痛:“這方圓百裡的土地山神,在少妃被劫走前就被殺了。”

寧無牙關緊咬,心中又悔又恨,然後化成一條巨大的黑龍,全速向冥司飛去。

那些鬼差,都是被火之蓮所殺,本來玉煙的玉梳也應被燒毀才是,可那劫走玉煙的人卻沒這樣做,他是故意留下這個線索的。

所以,他要回去問一問母親,誰還可能擁有火之蓮。

等他找到那人 ,必定將他抽筋剝皮,碎丹碎魂,萬劫不複。

巨石陣下。

玉煙幽幽醒轉,卻發現自己四肢都被繩索縛住,動彈不得,而在她不遠處,那抓她的鬼麵男子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小娘子醒啦 ,要不你再睡會兒,你不知道,你睡著的模樣有多好看,含苞待放,欲開欲不開的,比你醒著的樣子可是誘人多了,想來寧無那廝應該常在你睡夢中將你弄醒吧。”男人狎言道。

玉煙被言語羞辱,心中雖憤怒難當,但還算清醒,沒有被激怒,她冷冷道:“你與我夫君,有過恩怨吧。”

男子點了點頭:“是有那麼一點,不過你倒是要感激我,因為若不是他打賭輸給我,你又怎麼能有機會嫁給他。”

玉煙眼中一片驚色,原來此人就是讓寧無打賭輸了的人,可惜寧無從未在她麵前再提過這次賭約是與誰賭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

“怎麼,很驚訝是不是。”男子笑了笑又道:“其實,如果是我贏了 ,那現在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早知道你這麼溫柔誘人,我就應該輸給他的,可惜啊可惜,不過好在現在也不晚,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裡來,所以我也可以與你樂上一樂。”

男子說著就向她走過來,玉煙不由自主的向後移,可是背後是巨大的岩石,她根本無處可躲。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道:“你即知我是誰,就不怕冥司找到你麼,你既與寧無相識,就應該知道他的手段。”

男子不以為然:“我就是知道才這樣做的,如此他才能儘十分的力與我打一場,哎呀,想想馬上就能與他分個高低,我感覺我渾身都是力氣。”

他說完就來剝玉煙的衣裳,卻被玉煙狠狠一口咬住,男子吃痛重重給了玉煙一巴掌,玉煙被打的歪在地上,掙紮了幾下都爬不起來。

眼看著男子就要欺身上來,一淡漠的聲音傳來:“住手。”

巨石旁,一鬼麵女子走出來:“你一向魯莽,會弄死她的。”

男子笑道:“怎麼可能,寧無她都能承受住,我又不似寧無那般不憐香惜玉。”

女子一把將男子掐住脖子按在岩石上:“我說不行就不行,彆和我討價還價。”

男子也不甘示弱將女子反壓住:“彆這麼跟我說話,就算是你哥哥也不敢,你算老幾。”

女子被掐的臉都紅了,但她並未用蠻力,而是眼睛一閉,再次睜開時,眼睛竟然變成金色的豎瞳,她盯著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鬆手,坐下。”

簡單的五個字後,男子竟然真的鬆開了手老實老實坐下,眼神呆滯,再無半分思考的能力。

這女子,眼睛竟有控製仙神的魔力。

女子脫困後輕蔑的看了眼地上的男子:“我哥哥不同你說話,不過是因為你隻是一條狗,不屑說罷了。”

然後她又對玉煙說道:“你放心,我也是女人,不會讓你被欺負的。”

可玉煙並不相信,即便現在她是脫險了,但是這些抓她來的人,絕對是對冥司起了陰謀,而自己,就是那枚要被犧牲的棋子。

“你們,究竟是誰?”她害怕的問道,比起剛才那個男人,她覺得這個女子才是真正的可怕。

女子在她麵前蹲下:“你不用知道我是誰,趁現在還算安靜,好好休息吧。”

玉煙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在對方眼神的控製下,她立刻困意襲來,頭一歪便沉睡過去。

女子在她睡去後脫下自己的鬥篷為她蓋上,輕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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