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寧為玉碎篇(七)(1 / 2)

燭陰來的那日, 玉煙因照顧了玉映好幾天, 正要臥床休息, 忽然覺得空氣沉悶炎熱起來, 就像是冥司正在被火烤一般。

她好奇的看向窗外,隻見一座巨大的赤色的山脈,正以開天辟地的氣勢重重砸下來。

而她, 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在絕對的重量麵前,她這種修為的小仙, 是絕對逃不掉的。

短短一瞬間, 赤色的山脈就已經壓到了她的眼前,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壓扁的時候, 她卻重重的摔在地上, 然後,耳邊傳來巨大的聲響,無數短促的慘叫,以及骨骼斷裂的聲音。

冥司被襲擊了,那是她的第一反應。

但這種情況下, 她根本顧及不了彆人,眼前一片黑暗, 她看不見聽不著,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阻隔了她與外界的聯係。

緩了一會兒後, 她身體沒有感受到疼痛,顯然她骨頭是沒斷的,如果她沒受傷, 那剛才那骨頭斷裂的聲音是誰的?

她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然後感覺到身體上方有熟悉的味道。

“少君?”她試探的叫了一聲。

“嗯。”他簡短的回應了一聲。

她雖能聽見他的聲音,但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而且,極其的熱,熱的她幾乎要窒息了,所以她並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發生什麼事了?”她不安的問道?

“燭陰……砸下來了,你有沒有受傷?”他的回答有些吃力,甚至,還有些含糊不清,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他的口中。

她心中一驚,剛剛那巨大的赤色山脈竟然是燭陰,可它既然砸下來了,為什麼自己和他沒有被壓到?

“我……沒事,你呢?”她說話也開始不順,她明顯感覺到呼吸不暢,像是呼吸之氣都被隔絕一般。

寧無缺沒有回答,她準備再問,卻感覺他貼上了她的身體,但也僅僅是貼著,並無其他的動作。

都這個時候了,他想做什麼?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推他,沒想到卻摸到一手溫熱的、黏黏的東西,是血。

“你受傷了?”她邊說邊繼續小心摸著他的身體,然後在他胳膊處觸碰到一截硬硬的東西,她直覺是他的骨頭斷了,刺出了身體。

他痛苦的哼了一聲,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不要亂動,我快支撐不住了。”

聽到支撐兩個字,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伸手在隨身的百物袋裡摸索一陣,然後找到一顆火珠,借著火珠的光線,她終於看清了兩人現在的處境。

此刻他們四周都是燃燒著的黑色火煙,所以她會感覺到炎熱和窒息,好在一層淡藍色的結界將火焰隔絕在外,所以她現在還沒被燒到,隻是有些呼吸困難。

而寧無,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用身體為她扛下了燭陰龐大的身軀,所以她才沒受到傷害。

而他,嘴角不斷滲出血,顯然是受了內傷,說話含糊不清是因為血堵住了他的口,他的左手已斷,白骨森森的露在外麵,但這樣的情況下,他依舊在苦撐,平日裡明亮的眼眸,此時盛滿了痛苦。

可他剛剛明明不在房中,而且,以他的修為,一定可以逃開,可他為什麼……為什麼出現在了她身邊?

“我幫你止血。”她聲音顫抖。

寧無卻拒絕:“不,靈力你自己留著,我雖然用結界阻擋了火之蓮的火,但呼吸之氣也被隔絕,你留著靈力保護好你自己。”

“那你呢?”她語中有著擔心。

寧無回道:“我會龍息,不會有事的,父君和母妃很快會解決燭陰,你彆擔心。”

她聽得出,他再在安慰她,隻是,他一向厭惡她,為何此時像換了一個人。

但眼下處境困難她無法多想,她也想幫忙,於是拔了頭上的簪子想要將地麵挖一個洞,然後躲進去。

但寧無立刻阻止:“不要挖,地下也有火之蓮的火,會燒上來的,你這樣的小仙,被燒到就會魂飛魄散。”

說完這句,他的身體又低了一分,顯然是已經快頂不住燭陰的重量了。

“那怎麼辦?”她也用手去撐那結界,試圖幫他化去一些力量,可撐上去才發現那重量根本是她撐不住的。

他現在承受著的,是她完全無法想象的重量。

寧無想了想:“你縮小身體坐進我口中,我現真身衝出去試試。”

他現在雙手無法護住她,唯有將她放入口中才能護她安全。

玉煙回道:“可我並未修習過此術。”

她自打出生就身體不好,根基並不牢固,又對修煉術法沒有什麼興趣,少女時代的時間都花在看書釀酒上,做她妻子的這四百年,也無人教她指點她,所以也並不會這等精進的術法。

寧無愣了一下,他想著她好歹也是個地仙,竟然連縮小術都不會,若是能安全從這裡出去,他必定不能讓她再這樣憊懶。

“那你貼近我的口,我化真身後將你銜在口中,務必貼緊一點,否則我突然變大,會找不到你的位置。”他叮囑著。

玉煙看向他的嘴,這是這四百年來,她第一次認真的看他的嘴,他的唇薄且勻稱,雖然沾了血,但仍掩蓋不住它的堅毅,他的確如讓旁人說的那樣,是十分好看的一個少年郎。

此時燭陰的身體遊動起來,寧無的臉色十分蒼白,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你快點,我要撐不住了。”

玉煙見情勢緊迫,立刻將手指放在他口中,他亦用牙咬住,然後幻出真身。

數十米長的真龍之軀將燭陰的身體頂開一條縫隙,但因為沒了結界的保護,他的身體也被火之蓮灼燒著,若不是他母家也修習此術讓他有一定的抵抗力,他非被燒死不可。

但想著玉煙的安危,他也顧不得疼痛,張開如屋宇般的大口準確的將她納入龍口中,隨即緊閉上嘴不讓她被火之蓮燒到,身體奮力向前衝去。

衝出去的這一過程中,因為和燭陰身體巨大的摩擦力,他背上的鱗甲不斷的鬆動碎開脫落,如剜肉般疼痛,雖他真身也是巨大無比,但在燭陰麵前,依舊像是螞蟻在人類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