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李氏回去了？”
問話的聲音不高不低, 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生生叫十四打了個寒戰, 他知曉主上這次事情失敗是不會善了的。
宋璄站在明暗交界處，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寒冷的光：“我倒是小瞧了蘇挽月，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能耐。”
“不過可惜了，”宋璄笑了笑，“這樣不清不楚地將人趕走，等楊李氏回過神來, 那還不得咬著她不放？”
十四垂著頭，聲音裡滿是恭敬：“主上英明。”
宋璄沒想著拿這些小事處置自己身邊的人,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蘇慕月最近如何了？”
說到蘇慕月, 他的頭微微歪著, 將麵龐暴露在光亮之下，顯現出極為柔和的神色。
“蘇公子省試第三, 最近是在為蘇公子慶賀。”
宋璄聽了，頗有些對蘇起的不認同：“蘇望舒太過優柔，殿試怕是有些難處。”
是在說蘇起的個性, 也未嘗沒有對他企圖維持兩個妹妹間平衡的天真想法的嘲笑。
“若主上有所提點, 蘇小姐興許會高興。”十四忐忑地建議。
宋璄想起那張白玉無瑕的小臉和那雙含著秋波的眼睛，心裡也一陣蕩漾：“可”。
蘇起說是要帶同窗回家, 蘇大人一打聽竟然是會元陸予, 心思便越發活絡起來。
省試之後他也曾見過這位會元的文章，語言之犀利，觀察之精準, 用詞之老辣，都讓蘇大人有一種江山代有人才出的感慨。
連帶著內閣幾位都感歎“後生可畏”，足以見這位會元是如何的驚才絕豔。
加上不出三日，各公子接觸過他的無不交口稱讚，更叫人好奇這位會元怎會有如此的交際手段。
恃才傲物又叫人心生向往。
蘇起能得這位會元的交好，蘇夫人自然也高興，張羅了一桌子好菜。
蘇起帶著陸予一回家，蘇夫人和蘇慕月正在茶亭喝茶，便和他們打了一照麵。
陸予極有禮數地行了禮，恰到好處地誇讚了一番：“平日常聽望舒說起，今日一見，蘇夫人果然風姿嫋娜，令媛能現他時風光，怕是蘇夫人沒少辛苦。”
蘇夫人聽了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本就有會元加成在，這下子怎麼看陸予怎麼順眼。
興許是從沒聽陸予誇過女人，這會兒蘇起頗有些興致：“我見之先從未誇讚美嬌娘，還當之先害羞，原不是害羞是未遇到可誇之人。”
蘇起這話說得有些調侃，陸予聽得分明，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見蘇夫人若有所思，還是出言再解釋了一番：“平日裡不曾接觸女眷罷了。”
聽了這話蘇慕月抿著唇微微笑了起來：“哥哥這朋友莫不是專程替哥哥開脫來的，哥哥最近可是說了天天和陸公子在一起。”
蘇起佯怒：“我本就不是流連煙花之人，何須開脫。”
陸予站在那裡聽著兩人說話，滿臉認真又帶著笑意，舉止倒是比蘇起還更為成熟，蘇夫人心裡是喜歡這個孩子的。
她又看看蘇慕月，因為養得越發仔細，一張臉瑩白透徹，五官清麗正是當下最為追捧的長相，周身氣質清雅，頗有絕塵之姿。
再一想方才的誇讚之語，蘇夫人看陸予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味來了。
蘇夫人趁著機會突然拉了蘇起說了兩句小話：“我兒，你這同窗今日穿衣打扮可與往日有所不同？”
蘇起向來不關注這些，隻是聽蘇夫人問起，這才回憶了起來：“唔，平日裡也是十分嚴謹，隻不過，今日的花樣似乎是要更繁複些？”
蘇起有些不確定，陸予平日裡的穿著雖然不是華貴，卻自有他自己的風雅氣質在裡頭。
仔細看來，今日陸予所著，確實用料也講究了起來，往這方麵去看的話，就能再發現他的發簪似乎也是新的？
蘇起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陸予很會聊天，就連蘇起被蘇夫人拉到一旁之後，麵對蘇慕月仍能侃侃而談，甚至蘇慕月因為他的博學多識而時不時露出讚賞的神色。
他是個極有耐心的人。
陸予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怕自己唐突，因而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刻意的同時，給蘇家人製造一種自己很親切的錯覺。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最近京城名氣大盛的是蘇慕月，他的這番作為，頗有幾分衝著蘇慕月來的意思。
“這.....”蘇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仰慕陸予的才學品性，要說實話，他是真的覺得陸予是配得上自家妹子的。
更何況陸予雖然出身貧寒，可前途不可估量，如果他真要求娶蘇慕月，而蘇慕月也願意，蘇起本人恐怕會舉雙手讚成。
蘇夫人心裡則想著等陸予走後要好好和蘇慕月談談，她正在幫著蘇挽月挑親事，自然也不會忘了給蘇慕月相看。
若是陸予殿試還能中個一甲，也不是為一個好的選擇。
蘇夫人心裡想得好好的，絲毫沒有懷疑過陸予真正想要來見的，會是真實身份早已廣為流傳的蘇挽月。
而此時的蘇挽月，雖然知道蘇起要帶自己的同窗陸予前來，可她光聽名字已然是記不住自己見過這樣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