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慕枕清如約來到了將軍府, 開始替霍禾針灸。
一開始要在慕枕清麵前□□雙腿, 霍禾對此還是很抗拒，可他又拗不過宋梨蕊, 最後的結果竟然是讓梨蕊在一旁觀摩。
“有什麼好看的。”宋梨蕊嘟嘟囔囔的, 坐在椅子上撐著下巴，眼神時不時地飄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寧東幫霍禾在塌上卷起褲腿，柔軟的肌肉線條充滿了力量感。
連這裡都很像。
慕枕清掩蓋好自己眼底的失落和懷念，正色道：“既然將軍已經用藥水泡腳，那我便為將軍施針了。”
回應她的是霍禾堪稱冷漠的“嗯”。
柔軟的指腹點到即止地按壓在他的腿上，若不是他的腿沒有知覺, 想必所能感受到的，必會讓他尷尬。
心裡這樣想著，為了避免讓人看出自己的不自在, 霍禾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了宋梨蕊身上。
她抱著一本《通史》，但看她臉上的表情便也知道內容絕不是《通史》這麼簡單。
想起她給自己的書換上了彆的內容那次, 霍禾竟然沒有了當時的氣憤，甚至有些想笑。
她的腦袋瓜裡, 怎麼會有這樣的奇思妙想呢, 還有改良版的四輪車，在院子裡放著卻沒有用過的玩意兒。
有時候覺得她很聰明, 有時候又傻得可愛。
光是看著她抱著書淺淺笑著的模樣，就讓他想到了江上清風和山間明月。
都不及她笑意之一二。
不知為何困意漸濃，霍禾看著宋梨蕊, 竟然在小榻上混沌起來，漸漸沉入了夢鄉。
火焰紛飛，重物墜地之聲如雷鳴貫耳，連帶著腳下的大地都顫動起來。
戰場化作了一片煉獄，使得眼前的場景都晃動起來，不真切的模樣仿若隔水看花。
他的目光遠眺過去，遠遠一排木質的像是大型的彈弓一樣的東西正在投擲燃燒著的火彈。
而這火勢這所以這麼大，是因為那個——霍禾認得，就是素荷和清梅塗色的那個東西，旋轉起來產生了風力，那麼多個排成一排，倒真像是自然強風一般。
火勢順風而長，他隱約可以看見，目光勉強企及的遠處，一身紅衣的宋梨蕊。
“這蠻王妃也太會折騰人了，”他聽見身邊有人在說，“聽說她原本是北朝人，怎麼就投了敵還弄出了這些玩意。”
霍禾轉身去看說話的人，眼前的場景又變了，營帳裡十幾個官兵正在上藥，他輕輕撩起了帳簾的一角，在偷聽。
另一人回答：“一聽你就不是京北人，蠻王妃你都不認識。”
“你認識？”
“我倒是聽說過，罪臣宋雨之女。”
嶽父？罪臣？
“誰呀？”
那人急了，把桌子拍得邦邦響：“和咱們將軍還有過婚約，就是前些年霍將軍傷了腿的時候，她鬨著退了婚。”
霍禾想要皺眉頭，宋梨蕊已經嫁給了他，這點倒是和現實不一樣了。
原先問的那人一聽，立刻怒罵：“小娘皮怎麼敢退咱將軍的婚!”
“幸好她退了，不然將軍夫人可就不是現在的將軍夫人了。”
是誰？如果梨蕊不是自己的妻子，還能會是誰？
霍禾早在看見那個和現實幾乎一樣的“風車”後就猜測，他所做的夢境是不是就是另一種現實？
夢裡的梨蕊鬨脾氣和自己退了婚，嶽父犯了錯成了罪臣被貶，興許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導致了第一次做夢裡的場景。
梨蕊的性子自然是絕對不肯服氣的，她若是真的恨起來，指不定真的會投敵。
就像她說的，讓北朝走向覆滅。
正在這時候，他聽見了有人正在呼喊他的名字：“子長，我想到破解之法了。”
那聲音又柔又靜，像是一株雪蓮的盛開，也讓他感覺到一絲熟悉。
“霍將軍，霍將軍？”因為被呼喊著，霍禾迷蒙著睜開了眼睛，目光正正對上了滿是關切的一雙美目。
遠山一般的黛眉，含著聰慧和冷靜的眼睛，微微上挑著眼角，是一對極其漂亮的貓眼。
慕枕清很美，霍禾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她的美不僅僅在於外表，還在於她身上有一種神秘的睿智和一種悲天憫人的寬容。
這種獨一無二的氣質讓她從泯泯大眾之中脫穎而出，更叫霍禾訝異的，是他有一瞬間，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畫麵。
慕枕清穿著白色的簡陋的褂子，一頭短發隨意地炸在了腦後，她的身後，是被透明櫃子裝起來的許許多多瓶瓶罐罐。
她開口打斷了霍禾的思緒：“霍將軍，你有沒有感覺到些什麼？”
霍禾有一瞬間的茫然，他環顧四周，確認此處仍舊是在自己的書房，隻不過：“梨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