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書, 大隊長，不好啦。”大隊隊委辦公室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霍知青，霍知青要把狗娃扔到河裡去啦。”
正捧著搪瓷杯子喝水的大隊長差點沒被燙死：“啥, 啥玩意兒？”
來報信的孩子覺得大隊長有點蠢，自己說的那麼簡潔明了他居然都還不懂, 還要問啥玩意兒。但是迫為大隊長平日裡在隊裡的‘淫威’, 他什麼都不敢說。
他又扯著嗓子重複了一遍：“霍知青要把狗娃扔到河裡去啦。”
大隊長“謔”的一下站起來：“在哪兒呢，快快快帶我去。狗娃是做什麼了霍知青要把他扔到河裡去？王求弟呢？裴紹明呢？”
“就之前狗娃把霍知青家的小琅弟弟推到河裡了, 然後霍知青去狗娃家, 求弟嬸子說，說。”他猶豫了一下沒敢學。
“說啥了？”
“她說, 她說。”報信的孩子一狠心，學著王求弟的樣子和語氣說了一句：“我家狗娃就是不小心的, 霍知青你要上綱上線就太過了，而且你家小琅不也沒什麼事兒嗎？你憑什麼還要把我家狗娃扔河裡去。”
大隊長聽完一個倒仰差點沒被王求弟這個腦袋裡全是豆腐渣的女人氣死。
霍知青多心疼弟弟她不知道？說這樣的話不是戳人家霍知青的肺管子嗎？要他說不僅該把狗娃扔河裡去，還得把王求弟扔河裡去洗洗腦子。
這是想著霍知青是來他們這裡下鄉的沒有根基呢。
“狗娃把小琅推下河的事兒你們怎麼沒說呢？”
報信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裴凜哥也在嘛。”
大隊長：“……。”
他跑了幾步就看到前頭烏啦啦的圍著一大圈人，大人小孩都有。還沒到跟前大隊長就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霍瑜拖著狗娃朝河邊走, 狗娃他娘王求弟就在後頭追, 她邊追還邊朝霍瑜放狠話。
然後——
“是我娘讓我推霍琅的, 是她讓我把霍琅推到河裡的, 她說我推了她就給我五毛錢。我娘說了霍琅那麼矮一下就能淹死, 隻要我把霍琅推下去了她就給我五毛錢。”
狗娃帶著聲音帶著哭腔, 喊出來的話卻讓拚命在後頭追的王求弟眼前一黑, 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都差點摔在地上。
“謔～”圍觀人群中也爆發出一陣不可置信的驚呼，之前幫狗娃求情的人這會兒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這這……這還真的是故意推霍琅下水的啊，這麼冷的天故意推人家下水, 這是要人霍琅的命啊。
這邊被霍瑜拉著的狗娃還在哭。
“我娘說了，我還是個孩子，就是把霍琅淹死了裴局長也不會抓我。裴局長都不抓我，你憑什麼抓我啊，你放開我。”
“我娘讓我推，我就推了，我推了我娘不給我錢就算了，你還要把我丟到河裡，早知道我就不推霍琅了。”
“我不要下河，霍知青，你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去給霍琅說對不起，我去說對不起，霍知青，求求你放了我。”
狗娃哭的涕泗橫流，整個人都被嚇得直哆嗦。
那麼冷的天他要是被推到了河裡，他也不會遊泳，被推下去了他會死的。
一直都聽著狗娃哭訴，辯解，求情的霍瑜臉色黑的滴的出水，她一言不發的把人拖到河邊，然後把狗娃一腳踹了下去。
“噗咚”一聲，河裡濺起了比人還高的水花，站在旁邊的霍瑜被濺了一身她也沒說話。
“嗚哇……救命……救……救命……咳。”狗娃哭的撕心裂肺的，一入水他就嗆了幾口水。他不會遊泳，整個人在河裡掙紮，起起伏伏的。
“我，我不……想死。”
青山大隊的這條河寬且深，養活了附近好幾個大隊，就是到了冬天了這水都比一個大人要高。
跟過來的大人看的都心驚膽戰的，有的人已經開始脫棉襖要下河去把狗娃撈起來了。就算是狗娃為了五毛錢把霍琅推進了河裡，那霍瑜也不能為了出氣真的把狗娃給淹死，為了這麼一個人搭上自己一輩子，不值當。
“小瑜啊，你看這也差不多了，狗娃也吃教訓了，咱先把他撈起來再來解決這事兒行不？”大隊長也頭大，青山大隊裡支書比他威望高，一般的事兒都是支書出麵的，但是支書他這會兒也不在，還得他出麵才行。
霍瑜沒應。
她蹲下身來看著河裡的狗娃：“我家小琅比你還小，你推他下河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他會不會死？”
“你怕，我家小琅就不怕嗎？”
她短短兩句話，直接讓那些打算勸她的人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畢竟人家霍琅可不是被狗娃不小心推下去的，而是被狗娃故意推下去的，就因為他娘跟他說，隻要把霍琅推到河裡就給他五毛錢。
為了五毛錢，狗娃敢殺人。
現在為了五毛錢他能下手去推才不到兩歲的霍琅下水，等狗娃長大了會不會因為一塊錢，五塊錢，十塊錢去殺他們？
這誰都不敢保證。
長長記性也好，圍觀的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霍瑜聽著對大隊長的勸解聲，在隊裡的壯漢要下水之前先把狗娃撈了起來丟在一邊的地上。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狗娃，然後輕笑了一聲：“你推了小琅，我推了你，那我也不跟你計較了。”
“現在，你可以跟我說說你娘跟你說了什麼了。”
狗娃剛從河裡被撈上來，這會兒凍得直哆嗦。他想走，想馬上回家換衣服躺在炕上，但是他不敢。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早知道會是這樣那彆說是五毛了，就是五十他都不敢去推霍琅。
他抬頭看了眼已經被大隊長叫人扣住了的王求弟眼神暗了暗，眼裡還帶著恨意。
要不是他娘讓他去推霍琅，他怎麼會遭這個罪！
“我娘說了，隻要我把霍琅弄死了她就給我五毛錢。”狗娃一邊哆嗦一邊心裡恨的不行，他故意誇大了他娘說的話，把王求弟說的話往嚴重裡說：“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那麼多錢，我娘說有五毛錢，我可以買五十個糖，隊裡的其他孩子都比不上我。”
圍觀隊員們：“……。”
大隊長：“……。”
哪怕是這會兒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沒有！”被扣住了的王求弟拚命掙紮：“我家狗娃隻是不小心把你弟弟撞下去的，可你是故意把狗娃扔到河裡的。霍瑜，我要去告你，我要讓你坐牢要讓你勞改。”
霍瑜又笑了一聲，她抬起頭看著因為掙紮披頭散發衣服淩亂像極了瘋婆子的王求弟：“告我？讓我坐牢？讓我勞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