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一片狼藉。
就像是十多級台風刮過,比林洛之前和雲舒打架時的樣子還要慘。
好幾棵樹都是攔腰截斷，更彆提本來就不平整的山地了，坑坑窪窪活像是一個巨人來回踱步。
林洛又翻了一座山,才看到正躺在一個坑底，雙目緊閉的雲舒。
“雲舒？”
雲舒刷的一下睜開眼睛，瞳孔已經恢複成了正常模樣,“洛洛。”
他就這樣懶洋洋地躺在坑中，似乎不想動彈，“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渾身很難受,想要發泄。”
沒等林洛問什麼，雲舒先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想法通通交代了。
“現在呢,還難受嗎？”林洛知道雲舒了解的東西說不定比自己還少。
在他眼裡，他大概就是一個從小在山上長大的野孩子。
雲舒神情還帶著一絲茫然,“不難受,發泄出來後就好多了。”
林洛跳進坑裡,彎下腰向雲舒伸出手，“能起來嗎？”
雲舒的手有些臟,他飛快在唯一乾淨的胸前擦了擦，然後握住林洛的手，輕輕一使力，就站了起來。
“沒事了，洛洛不用擔心。”
話是這麼說，但看得出來雲舒整個人還是有點焉兒，大概是剛剛過於激動的情緒讓他一下子還沒能回過神。
林洛沒有再問什麼,兩人就這樣慢悠悠地走下山,一進院子就看到小黑激動地向雲舒衝來,身後的尾巴搖得飛快，似乎在問“你沒事吧？”
哪怕之前和雲舒老是鬨點小彆扭，但這種時候，小黑肯定是擔心雲舒的。
“沒事。”雲舒低垂著眼眸，院子裡已經沒有那股讓他惡心的氣味，可這並不代表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雲舒沒有林洛以為的那樣“粗線條”，其實從上次威脅小黑帶他去那個山洞就能看出雲舒對自己的異樣並不是毫無察覺。
隻是他和林洛在某一方麵神奇的同步了，都覺得先自己解決再說，不想讓對方多操心。
然而這次這顆小黑珠的出現，讓雲舒心頭也不由湧上了一陣揮不去的陰霾。
因為雲舒的心情不好，哪怕他再三表示沒問題，林洛今晚還是強硬的煮了水餃當晚飯，匆匆解決一頓。
“晚安。”
和雲舒在門口告彆，林洛沒有提修煉的事，顯然是想讓雲舒好好休息一晚的。
然而雲舒睡不著。
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失眠的感覺了。
如果不是怕林洛擔心，雲舒一定會衝到山上去跑個幾十圈，不是都說累了就能睡著了。
直到熬到天亮，姚阿婆養的雞發出第一聲啼鳴，雲舒才迷迷糊糊夢到什麼似的陷入了無儘的夢魘。
夢裡麵……好像有很多白大褂，還有一些人在喊……喊什麼呢？
他不記得了。
姚阿婆是第二天下午過來的，雲舒剛好上山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林洛接待了姚阿婆，兩個人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姚阿婆開始回憶當年洛外公和洛外婆的事。
據姚阿婆回憶，洛外公自己說他隻是個落魄家族的孩子，識幾個字，但因為遇上那個不好的年代，家中隻剩下他一個人。
而洛外婆則是父母還在時給他娶的媳婦，兩家情況差不多，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周家塢的。
“你外公是個好男人啊。”姚阿婆再次誇了洛外公一句，“那時候你外婆幾年沒有懷孕，村子裡有不少閒話，你外公就直接說了這輩子不要孩子，誰在說這件事，他就翻臉。”
對於村裡唯一的“大夫”，大家還是比較畏懼的，畢竟是人都會有頭疼腦熱，那之後就真的沒有人，或者說沒人敢當著洛外婆的麵陰陽怪氣了。
“聽說是在逃難時傷到身子了。”
“還好，還好，老天還是眷顧好人的。”
這事林洛知道，也曾聽林母提起過，畢竟在那個年代，隻要一個孩子還是女孩，似乎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你媽小時候可頑皮了，你外公外婆又都很寵她，不過她也爭氣，洛老師可是我們周家塢第一個大學生。”
姚阿婆提起林母就是滿滿的讚許和寵溺感，她那時候日子並不好過，丈夫早逝，婆家又嫌她晦氣，兒子和她也不怎麼親，隻有林母……每次遇到都會甜甜的叫她，還會分享自己喜歡的糖果。
“而且啊，你們家的人，長得都好看！”
林洛父親長相不差，但也說不上特彆好，隻能說端正，可林母就絕對稱得上一句漂亮了，據說有大半是遺傳了洛外婆。
而洛外公，看他老了的模樣，也知道年輕時絕對不會差。
“可惜你母親也隻生了你一個，不然現在有個兄弟姐妹，洛丫頭你也好……”姚阿婆話剛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對，連忙尷尬一笑，“我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洛丫頭你彆往心裡去啊。”
然後姚阿婆緊接著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外公當年在村子裡……”她說的一些林洛差不多都知道，即使有些小事不清楚，對林洛真正想知道的東西也沒什麼影響。
“我外公他們……當年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嗎？”姚阿婆作為鄰居，目前肯定是最了解洛外公和洛外婆的，林洛隻能稍稍加點精神暗示，希望姚阿婆能想起來。
“奇怪的事？”
姚阿婆重複一遍，隨即陷入了思考，“哦，對了！”她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大概是二十年前吧？你外公曾經出去過半個月，要知道以前他們可是連鎮上都幾乎不去的人。”
洛外公和洛外婆用現在的話就是都很宅，大部分時間連家門都不會出，一年可能都去不了一趟鎮上，有什麼必需品都是托人帶，那時候洛外公因為會點醫術幫過村裡不少人，所以大家也都樂意幫這點小忙。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更加坐實了那些人在背後猜測這兩人是私奔出來的謠言，要不然乾什麼躲得那麼嚴實。
“二十年前？準確嗎？大約是幾月份呢？”
林洛趕緊追問道，她並不知道洛外公他們以前不經常出門，反正在她的記憶裡二老還經常帶小時候的林洛去鎮上參加集市。
所以，轉折點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半個月？
可惜，姚阿婆真的記不清了，“反正是夏天，具體幾月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林洛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用，因為心裡積著事，和姚阿婆再匆匆聊了幾句後就送走了這位老人家。
等剩下自己一個人時，林洛再次梳理剛剛得到的消息。
二十年前，本來基本不出門的洛外公出去了半個月。
而二十年前的雲舒，剛好三歲？或者兩歲也不一定，出現在了山上，有了記憶也遇到了大狼。
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關鍵點！
“洛洛？”
從山上回來的雲舒看到正在沙發上沉思的林洛，喊了一聲。
“啊，雲舒。”林洛起身，“怎麼出這麼多汗？”
現在的溫度雖然沒有夏天那麼熱，但雲舒本就體質偏熱，加上不知道乾了什麼，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剛從池子裡撈出來。
雲舒不在意地拿起桌上自己的水杯喝了幾口，“我去找大狼了，它跑太快，費了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