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周家塢下午的溫度已經直逼四十度,因此施工時間也做了調整,早上的六點到八點, 晚上的五點到八點。
還好不用擔心擾民和賴床問題,大家平時起的也都挺早, 就連華南基地的幾位以前也是早早就起來乾活的。
畢竟晚上沒什麼娛樂項目, 而且電有限,像周家塢的老一輩一般都是□□點就睡了,即使是年輕人像周翔這樣的熬夜黨,經過兩年的調整, 現在基本十點左右也睡了。
睡得早, 又不用考慮賺錢、學業、婚姻這種亂七八糟的事, 睡眠質量自然也不錯, 能早起很正常。
像今天恰好就是每月兩天的休息日之一,林洛看這樣的溫度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口中含著楊梅汁凍成的冰棍,吹著涼爽的空調正在看一本哲學書。
——還挺有意思。
林洛心中做了評價,剛剛想翻翻下一頁, 雲舒正好鍛煉回來了。
他不管嚴寒酷暑都會去山上訓練自己起碼兩個小時,這樣的訓練配合修煉之法,前幾天林洛和雲舒日常對打時就發現他的瓶頸期已經過了。
力量、速度、視力、嗅覺等方麵又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現在雲舒不急著再升級,主要先訓練自己的控製力。
力量這種不用說, 不然他隨手一捏,可能房子就得少個角, “輕輕”摸一下就會出現一個手印。
同樣有問題的還有雲舒的聽力, 他如果願意集中注意力, 周家那邊即使在房間裡說的話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但雲舒對這些完全沒有興趣,努力訓練自己學會過濾掉一些無效雜音,不然非得把人逼瘋不可。
隻是,今天的雲舒好像回來的早了一些,才一個小時多點吧?
下一秒,林洛就知道了原因。
“洛洛,大狼它快不行了。”
進門的雲舒皺著眉,話是對林洛說的,但實際上……
林洛放下手中的書,視線第一眼就看向一旁同樣在享受空調的小黑。
它並沒有睡著,雲舒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隻是沒在意罷了。
當雲舒的那句話出口,小黑耳朵陡然一抖,本來懶洋洋趴著的身子瞬間站起,朝雲舒小聲“嗷嗚”了一下。
似乎在說:不行了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行了?
雲舒很直白,“你要去見大狼嗎?”
本來看大狼的樣子應該是要自己一隻狼默默死在那個山洞,等之後變異獸或者變異植物吃了它,也就沒人知道了。
不曾想那麼湊巧雲舒剛好選了這個山頭,而且又在鍛煉嗅覺和聽力,沒多久就發現了大狼熟悉的喘息聲。
對雲舒來說,彆看隻是喘息聲,這其中還是有區彆的。
想了想,雲舒很快找到了大狼等死的那個山洞。
大狼已經很虛弱了,看向雲舒的目光能看出明顯的渾濁,想咬牙站起來也十分吃力。
還是雲舒上前扶了它一把,“你快死了。”
他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什麼傷感的情緒,雲舒和大狼勉強也算是老朋友,可在生死麵前什麼人都是一樣的無力。
“嗚。”
大狼輕聲嗚咽,似乎在肯定雲舒的話。
它已經活了二十多年,對一隻野狼來說是絕對的超長待機,如果不是當年近距離接觸到那股力量導致變異,大狼恐怕早就死了。
可是再強大的力量也有終點,它依舊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要見小黑嗎?”
大狼沉默,作為一個父親它其實很矛盾。
小黑是大狼和一隻普通母狼生的其中一個崽崽,但在它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與其他狼崽不一樣的地方。
具體來說……就是格外聰明。
作為相當於人類成人智商的大狼,很明白這種聰明代表了什麼。
開靈智就會有感情,有喜怒哀樂,可大狼沒幾年好活了,它的孩子卻起碼還能活幾十年。
也要讓它和自己一樣在森林裡努力做一隻普通的狼,卻和族人格格不入嗎?
在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大狼發現了雲舒,這個曾經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類,也是和那股神秘力量一起出現的孩子。
——如果從小不一起長大,那就不會太傷心吧?
——如果換種生活方式,會不會能活的更開心點?
大狼當時就是這樣的想法,而且也抱著以後不會再見小黑的念頭。
隻是陰差陽錯下,沒想到當時那麼小的小黑對它還有深刻印象,更沒想到它會重傷……
看大狼不說話,雲舒就想抱起它,誰知一隻爪子搭在他的手臂上製止這個動作。
大狼還是不確定要不要讓小黑來見自己最後一麵。
雲舒好像能明白大狼的糾結,又好像不懂這有什麼好糾結的,他唯一見證的、印象深刻的死亡隻有洛外公。
可洛外公不是死在雲舒麵前的,似乎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這個人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讓小黑來見你。”
雲舒起身轉頭。
大狼輕嗚一聲,似是阻止又似乎隻是習慣性回應雲舒一句。
所以現在,雲舒看著小黑,“你要去看它嗎?”
小黑給出的反應和當時的大狼幾乎一模一樣,猶豫不決,想去不敢去。
大狼則是想見不敢見。
“去吧,我想它還是想見你的。”
這時林洛卻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頭,語氣中帶著一絲難察覺的溫柔。
——死亡是世界上最無法反悔的一件事,不要留下遺憾。
“嗷嗚!”
小黑似乎被鼓舞倒了,叼起雲舒的鞋帶示意他帶路,雲舒也沒多說廢話,一把抄起小黑就向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