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嘉話音剛落, 賀姝就看向了站在門口處的馮誌遠, 表情很是意味深長:“原來馮先生還有這種愛好,喜歡在家裡養這麼危險的動物。”馮誌遠麵色不變:“都隻是些小玩意兒,個人愛好罷了, 就像是有的人喜歡養貓,有的人喜歡養狗, 我和太太喜歡養點魚,也沒什麼吧?”“噬人鯊可是國際上的易危物種, 禁非法捕撈更禁私人養殖,您這……?”賀姝揚了揚眉。男人卻是緩緩地皺起了眉頭:“什麼噬人鯊, 我這裡養的隻是托人從國外運回來的可養殖觀賞的小型鯊魚,肯定是合法合規的。”旁邊的管家也是連連點頭:“沒錯,如果警方要是需要證明, 我們可以給出賣鯊魚的那個人的聯係方式的!”曾永嘉不服氣似的, 聽到他們兩個的話就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賀姝卻製止了他, 先是給他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微微一笑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畢竟這種鯊魚目前來說隻是國際上的易危物種,國內並未詳細的出台過關於這種鯊魚的保護等級, 真計較那麼多最後也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用處。“那沒準是賣給馮先生鯊魚的那個人欺騙了您, 仗著你們不了解魚類品種, 隨隨便便的就賣給你們一條。”她說罷回身指了指那兩名技術人員, 然後接著道:“這兩位是局裡的專業人材,他們肯定不會認錯的。”那兩個技術人員聽懂了她的意思,上前站在曾永嘉旁邊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 那條鯊魚過了幾分鐘後又遊了回來,隻不過這次的速度並不快,頗有種優哉遊哉又睥睨眾人的氣勢,還在玻璃前停留了一會兒,這才甩著尾巴走了。“的確是噬人鯊沒錯,不過應該還是幼體,現在體長還不到兩米。”其中一名技術人員在反複確認之後,十分肯定的說道。馮誌遠和管家一起露出了驚訝之色。“不巧的是,眼下這起案子的受害人身上正好有被噬人鯊撕咬過的傷口,而且法醫證實死者是死於溺斃,所以我們現在要采取您這個水族缸裡的水樣,還要對這條鯊魚進行齒痕取模,希望您能配合。”賀姝側過頭輕輕一笑:“至於搜查證明,稍後會由我的同事們送過來,您無需擔心過程不合法。”她說完之後,帶著其餘三個人率先上了樓。一個多小時後,這間彆墅的超大院子裡,又多了兩台警用麵包車。遠遠看去,不少警察提著好些專業的設備,正從彆墅大門那兒進進出出。“賀隊,那我這就下去了。”常斌穿著專業的潛水衣和設備,坐在屬於這間彆墅地下幾個小型水族箱入口的邊緣地帶。這裡平時應該是對水中魚類進行投喂的地方,位於彆墅邊上的一個後建起來的小屋內。“好,你們千萬小心,隻管取證,和鯊魚正麵接觸的工作還是讓專業的人來。”賀姝叮囑了他和其餘兩名同事幾句,然後又衝著請過來的專業人士點了點頭,接著後退了幾步。噗通,噗通,噗通。七八個人先後順著那不大不小的入口跳了進去,帶著點腥味的海水濺了出來,將周邊那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石料地麵弄的些許狼藉。“哎呀呀呀,你們慢點,慢點!”丁棋原本蹲在一邊正聚精會神的觀察著,身上也被噴了幾滴水漬,瞬間站了起來開始大呼小叫:“受害者如果真是從這裡被扔下去的,那沒準周邊會有什麼證據,要是被破壞了,我和你們玩兒命!”正要跳下去的常斌聞言嘿嘿一笑,衝著他吊兒郎當的敬了個禮後,十分乾脆的往後一仰,很快消失在了深藍色的水裡。丁棋罵罵咧咧的打開了工具箱,準備開始著手周邊的痕跡檢測工作。賀姝瞧著這邊暫時沒什麼事兒,就從這裡走了出去。外麵的樹蔭底下擺放著一張鐵藝圓桌和幾把椅子,馮誌遠正坐在椅子上,一旁站著管家和半個小時前剛剛回來的,說是日常負責彆墅內衛生打掃的中年婦女。曾永嘉剛剛開始問話,見她走了過來,嘴巴也沒有停止:“……那你能不能夠記得起,上次看到那個獎杯的時間,究竟是什麼時候,最好能夠精確到具體的哪一天。這樣方便我們的後續排查,畢竟你算是目前已知的、最後一個接觸過那座獎杯的人,說清楚一點對你自己隻有好處,明白了嗎?”他這話說的稍顯嚴厲,表情也是很具有逼迫性的,中年婦女在聽完之後,臉上隱約露出了害怕和驚慌的表情。因為剛剛隱約有聽到這來來往往的警察們閒聊,女人知道好像是死了人,這可不是鬨著玩的,她也不想成為嫌疑人呐!所以登時就皺起眉,略微低垂了頭,努力的從那模模糊糊的記憶中找尋有關那座環保獎杯的信息。可是怎麼想都覺得有點模糊,便隻能抬起頭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著:“哎呀呀……你要說具體的時間,這個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你說那東西自打我在這邊工作開始就一直擺在那裡,誰又能特彆去注意喲?!總之在那天馮總的朋友來這邊開派對之前,那個獎杯一直都在那裡放著的,好好兒的!”賀姝敏銳的從她的話中提取到了關鍵詞,是以眸子一眯:“派對?”那中年婦女求助式的看向了馮誌遠和管家,管家適時的提醒道:“先生,就是您到這的前一天,樊先生帶著朋友過來玩兒來著,這事兒不還是您同意的嗎?”“對,是有這麼個事兒。”馮誌遠稍作回想後就肯定的回應道。“具體時間?”賀姝問。“四天前的下午,樊先生帶人過來玩了一整夜,然後那些人有的在當晚離開,有的在彆墅內待到第二天中午才陸續走了。”管家儘職儘責的交代著。然後那名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也附和著,側麵證實了這件事的真實性。樊先生?這又是誰,怎麼這個案子越查下去,牽扯出來的人就越多呢?賀姝和曾永嘉隱蔽的對視了一眼,然後曾永嘉琢磨幾秒鐘,這才開口繼續道:“麻煩您稍後把這位樊先生的聯係方式提供給我們,最後需要你們三人提供一下指紋,鞋印和dna,希望能夠積極配合。”馮誌遠等人沒有任何的異議,十分順從的由走過來的技術人員完成了相關私人證據采集。就在這時,丁棋從不遠處的那間小屋內探出了頭:“賀隊?!有發現!”賀姝神色一凜,快步的走了過去,屋內丁棋正蹲在方才常斌等人下去的水族箱入口處,拿著手電筒照著往裡麵照著,見她過來招了招手,示意她看向入口內側的鐵架子上,那有些粗糙的邊緣正勾著一條細細的不知名的纖維。男人用鑷子小心翼翼的把那根纖維夾了下來,之後在放大鏡下仔細的看了幾眼,慢吞吞的道:“我看著和死者被發現的時候,身上穿著的那件衣服的料子很像,鑒於目前的狀況,我可以破天荒的下一個結論:這根纖維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是從死者的上衣上勾下來的。”“嗯?”賀姝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神色,倒不是質疑對方給出的結論,而是對於他如此利落的判斷表示疑惑,這種事情可不會經常發生。所以她在沉吟了兩秒後,帶著點好奇的開了口:“說罷,你還發現彆的什麼了?”丁棋‘嘿嘿’一笑,丟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先是把那根纖維放進了證物袋中封好,這才就那麼蹲著往前挪蹭了幾步,指了指水族箱入口外麵一層包裹著的石頭製成的邊角:“這邊我發現了一丟丟的金粉,不如猜猜是不是從獎杯上刮下來的?既然在這裡發現了疑似獎杯出現過的證據,那就說明……”伴隨著他的話,賀姝的視線移到了那片深藍色的水麵上,她微微側過頭對著領子上夾著的通訊器喊道:“老常,你們下麵情況怎麼樣?”“一切順利,我們正在儘量找尋一些關於死者的證據。因為鯊魚的消化周期基本都是一天左右,雖然說它的排泄物會被小魚小蝦什麼的吃掉,可剛剛專業人士說了,這個水族箱裡的小魚比想象中的要少,沒準還能殘留下來一些證據。”“現在丁棋有證據懷疑造成死者枕骨處輕微骨裂的獎杯在這上麵出現過,你們也要注意找找,看看在下麵有沒有它的蹤跡。”她吩咐道。對麵響起了兩聲嘶啦嘶啦的電子音,隨後傳來了男人低沉的‘好’。在二人這番對話結束的幾分鐘後,賀姝敏銳的察覺到了水下麵有了動靜,果不其然沒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個穿著潛水服的人破開水麵露出了腦袋。對方費力的取下了護目鏡、拔下了呼吸管,露出了一張方方正正的臉,是常斌。他劇烈的喘息了幾下後,左手從水下拿出,炫耀似的舉著手裡的東西左右揮舞著:“賀隊,你們猜對了,這玩意兒果真被扔到水下麵去了,就卡在一株珊瑚上麵。”丁棋馬不停蹄的上前無比小心的接過那座金獎杯,翻看了一圈後,篤定的道:“錯不了,劃痕還在這呢,回頭到了局裡,我再檢測一下這劃痕的地方是不是和剛剛的石料邊角那裡相符合。”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工具箱裡取出了試劑,往獎杯上噴了噴,瞬間,那球體上麵的小王冠變了顏色。“人血反應。”“……”賀姝先是拍了拍剛剛爬上來的常斌的肩膀,然後才上前帶上手套接過那座獎杯看了看,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她感受著手中此時的重量,不由得蹙眉,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這玩意兒比我想象中的要輕。”“是不太重,而且還是鍍金的,裡麵我估計是空心的鐵質或者銅質的金屬。要不然也不會隻在死者腦後造成了那麼點骨裂的痕跡,我估摸著死者被砸到的當時應該就是短暫的眩暈或暫時失去自主意識,很快就能恢複的。”丁棋說著長歎一口氣,多少覺得有點可惜:“要不是因為被砸了後掉進了水裡,他應該不會死的。”“不,我現在想的是,這獎杯明明是放在彆墅內四樓的那間儲物室裡的……為什麼會有人把它帶到這裡,然後又用它砸暈了死者?”賀姝將獎杯遞還回去,然後繞著這間屋子轉了一圈,攤了攤手:“這間屋子裡有很多趁手的工具不是嗎?錘子、鐵棍、甚至還有形狀規整的石塊,凶手犯得著大老遠的從四樓取了獎杯才行凶嗎?”“的確……”丁棋也有些想不通的樣子:“不過我的人之前不是在那儲物間取證過嗎?明麵上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隻提取到了幾枚腳印,也得等回去做比對才能有結果。但是之前是因為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找尋凶器上,現在趁著魚還沒撈上來,不如我再和你走一趟?”賀姝對這個提議自然不會有什麼反對的意見,過了一會兒就見她、丁棋和頭發還濕漉漉的常斌直接奔著彆墅的主屋去了,一路順暢的乘坐電梯到達四樓。打開儲物間的門後,丁棋抬手示意他們停下,然後自己一個人穿著鞋套輕輕的走了進去。因為他在剛剛看過那兩名技術同事對於這個房間的取證情況,上麵有清晰的標準所提取的那些腳印所在的位置,是以十分精準的避開了腳印所存在的方位,很快走到了原本放置獎杯的那個置物架前。他先是半蹲在那裡看了一圈置物架中間那層的隔板,接著才慢慢地完全蹲了下去,帶著手套的手指在置物架與地板挨著的那處磨搓了兩下,喃喃道:“有擦痕。”說完後,他的視線順著那處擦痕往上走,最終停留在了某一個位置。打開了工具箱,他取出指紋粉和小刷子在置物架上刷來刷去,從上麵提取到了大半個掌紋。在接下來那十幾分鐘的時間裡,他又從地麵上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一根帶有毛囊的頭發。稍微思索了一會兒,他轉過身麵向門口的位置,揚聲道:“我記得他們提取的鞋印中,有個樣本屬於高跟鞋,打掃衛生的阿姨穿的是什麼鞋?”“平底鞋。”賀姝沉聲回道。“結合這屋子裡的所有痕跡證據來看,我判斷……死者應該就是在這屋被那個獎杯砸到頭的。”丁棋聽到她的回答,眨了眨眼,說話間有點遲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