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眼珠子咕嚕一轉，就看到那隻死掉的斑鳩正被她爸爸拎在手裡，身上的羽毛一顫一顫地。
“嗬嗬……”
對麵響起了一聲輕笑，“我們是追著這隻喪屍過來的，雪深迷路了，不介意的話，我想過來看看，可以嗎？”
孫吉宏連忙讓開，順手把囡囡抱著挪了個地方。
對方走上前來，將躺在地上的喪屍翻了個個兒，當看到喪屍胳膊上黑色的“卍”字紋身時，孫吉宏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神衛？”
聞言，小姑娘打了個寒戰，主動抬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
她這可愛的小模樣似乎取悅了過來檢查的女人，她伸手在腰間的包包裡摸了摸，摸出一塊兒糖來，扔給她：“小家夥還沒有四歲吧？”
“嗯，三歲七個月。”
這次接話的是徐媛。
她將對方扔過來的糖塊兒剝了先是掰了一小塊兒在自己嘴裡嘗了嘗，確定沒事之後才將剩下的糖塊兒一分為二，大的那塊兒塞進女兒嘴裡，小的那塊兒給丈夫。
自己則將糖紙留了下來——
糖的質量不太好，化了很多在紙上。
末世的殘酷讓大家很快就學會了不浪費。
女人見慣不怪，她也沒有聖母地再扔幾塊糖去，而是沉默地將喪屍翻來覆去地檢查了個遍。
突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碰到
了哪裡，對麵喪屍身上突然響起了一陣對話——
【老大說上次送給餘山的貨他們不滿意，這次要挑好的，這些就不要了，留著自己吃。】
【嘁，這麼挑的嗎？真當自己是皇帝麼，這麼難伺候……】
【噓，小點聲，小心讓人知道。上次寒哥就因為這樣的事愣是被長老團罰了一個月，咱可是一個月沒開張，差點沒餓死。】
【好吧……】
……
這顯然是錄音，很快就被女人關掉了。
但是孫吉宏一家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早已經聽到了。
神衛？餘山基地？
——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孫吉宏苦笑一聲跟妻子對視一眼，示意她等會兒見勢不對就抱著囡囡先跑，自己斷後。
他不動聲色地將女兒塞進徐媛懷裡，兩手攤開看向對方，一臉誠懇：“我們什麼也沒聽到，出山的路順著這個坡往下，右邊遇到一個圓形的大石頭之後左拐，不到一千米就可以看到公路了。”
女人一愣，笑了起來：“我們跟你們一樣，是流浪者，並不是基地人。之所以追這頭喪屍，是因為他生前是神衛的人，不想他生前死後都作惡罷了。”
說著，女人又擺弄了下手中那隻類似手表的東西，按開：“既然聽了，那就索性聽全吧，我也挺好奇神衛背後是誰。”
說著，又朝他呶了下嘴：“你不把它弄熟嗎？看你們應該很餓了吧？”
徐媛這才注意到囡囡已經餓得滿頭大汗，小臉發虛，身子左搖右晃。
她一驚，頓時什麼也顧不得了，扭頭就去地上扒了一堆柴火，然後手上騰地一聲打出一個火球開始點火。
可惜匆忙間，地上的柴火都是濕的，任她如何努力也點不著，反倒嗆得自己眼淚直流。
最後還是對麵那位胖先生看不下去了，手一動，火光一繞就將柴火熏乾了，臨散時，又幫她把火堆點著。
“……多，呃，多謝。”
徐媛感覺整個人臉都是燒的，同是用火，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然後她迅速去之前被喪屍搶掉的背包裡翻出一口小鍋，裡麵裝上雪化開，將那隻斑鳩燙洗拔毛，然後切開烤上。
不一會兒，肉香就飄了出來。
那邊的錄音女人
翻來覆去聽了好幾遍，他們一家從最開始的心驚膽戰到最後的麻木，再到好奇——
錄音裡說的是真的嗎？
餘山基地真的跟神衛有勾結？
似乎是被他們的烤肉香味勾引，對麵那行人也升起了火，不過他們煮的卻是某種綠色的東西，隔得遠有點看不太清楚，但是聞著那味道，竟然有點像是萵苣？
徐媛心下驚奇，麵上卻是什麼也沒說。
倒是小囡囡，聞到這味兒有點坐不住了。
小姑娘從小愛吃萵苣，可末世哪裡能吃到萵苣？剛開始還有以前的庫存的時候還能偶爾找到點嘗嘗。及至後來，植物全部變異，沒采摘下來的萵苣全都變得木頭塊子一樣難以下咽。
她忍不住朝對麵望了又望，最後終於忍不住小小聲地問了句：“媽媽，他們是在煮萵苣嗎？”
看著女兒眼底的渴望，徐媛有些心疼，不過她卻什麼也不能說，隻是哄著她：“斑鳩馬上烤好了，等會吃肉肉。”
然後她將肉細細地撕成細絲，叫囡囡一根一根慢慢吃，不要吃太快。
可小姑娘被萵苣的味道吸引，竟是覺得手裡的肉都不香了。
正哄著，徐媛眼角餘光突然一閃，卻是對麵的女人用葉子托著一盤萵苣過來了——
“你們應該是餓了很久吧？吃點煮的東西，軟爛好消化，尤其小孩子，腸胃嬌嫩，可得經心著點。”
徐媛一愣，看著女人平靜的臉龐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孫吉宏厚著臉皮接過食物，又把自家烤的斑鳩肉遞了一些過去。
一頓飯吃完，他們一家也終於確定對方確實沒有惡意。因為對方不僅跟他們分享了寒潮以來這段時間發生的大小事情，還告訴他們那個萵苣是他們從一個叫青洲的基地換來的。
想著自家開始對對方的戒心，徐媛有點歉然。
她將女兒放到丈夫懷裡坐好，自己則起身過去準備同人道歉並道謝——
人家救了她們，她們還連句謝謝都沒說呢。
誰知到了跟前，對方竟然遞給她一根萵苣：“我看你家小姑娘好像很喜歡吃這個，送你們了，算作指路的路資。”
想著自家為對方指路時的情形，徐媛臉上更燒了，呐呐地有點不知道如何回應。
最後還是對方再
次開口：“如果你覺得抱歉，就請你家小姑娘幫我講個故事如何？我愛聽故事。”
聽故事？
徐媛一愣，回頭看了眼窩在丈夫懷裡的女兒一眼。
吃飽之後的囡囡像隻小貓兒，趴在爸爸懷裡，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對父母的依賴，嘴巴裡嘰裡咕嚕地說個不停。十根手指分彆扮演了不少好朋友，彼此間不停對話做著遊戲。
徐媛扭頭看向對麵，女人的眼神清亮平靜。
而那位胖先生坐姿端正，手裡捏著一隻瓷碗。一口口抿著。明明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雪水，愣是被他喝出了西湖龍井的錯覺。
她的心裡一動，帶著女人回到了自家的火堆，叫女兒：“囡囡，給這位阿姨講個故事好不好？”
囡囡嗓音清脆：“好。”
“從前，有一位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有一位惡毒的繼母和兩個心地不好的姐姐。她經常受到她們的欺負，被逼著去做粗重的農活，經常弄得滿身灰塵……”
稚嫩的童音回蕩在滿是積雪的森林中，在場幾個大人誰也沒有說話，全心沉浸在這難得的平靜時光裡。
或許是因為經常自己跟自己玩，囡囡的故事講得很好，活靈活現的十分生動，偶爾講到興致上，還會伸手自地上抓上一把雪，團出一隻小老鼠和南瓜，一前一後擺在地上：“於是，灰姑娘就駕著自己的南瓜馬車去參加舞會啦！”
然後等小姑娘講完，女人起身在她腦袋上撫了撫，“多謝，我們要走啦。”
“還有，”
說著，女人伸出手，張開的手心裡赫然躺著一盞精巧的南瓜燈：“這個送給你。”
說完，女人連同那位胖先生跟瘦弱少年一起，將地上的篝火踩滅，然後起身一步一步往山下行去。
走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把那隻從神衛喪屍身上搜出來的手表落在了原地。
徐媛連忙撿起那隻手表急追幾步，可山路彎彎，哪裡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她低頭看著存著錄音的手表，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丈夫：“我們……還去餘山基地嗎？”
孫吉宏也是一陣茫然：“……要不，我們先出去探探消息？”
剛才聽那一行人的意思，似乎寒潮過後格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尤其那個叫青洲的地方，據說現在每兩個星期都會開一次大集，隻要是人類，都可以進去裡麵換購物資。
專心商議未來出路的兩個大人並沒注意到自家的囡囡正看著某處小臉滿是不舍：“小哥哥你也要走了嗎？好呀，以後我去青洲找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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