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紫霞秘籍，勞師兄弄到手了嗎？”
方鶴夢這兩句話剛問完，屋內便頓時陷入一片死寂。隻有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表明時間並未就此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勞德諾終於從震驚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然後猛地撲到嶽不群跟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明鑒！”他青白著一張臉，神色淒惶地望向嶽不群。“弟子實在不認得這位姑娘，也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血口噴人。但弟子對師父、對華山是一片赤誠之心可昭日月，決計沒有半點不軌的想法。”
“倘若……倘若師父不信，弟子可以發誓。如果我所言有一句不實之詞，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嶽不群先前見勞德諾朝自他撲來，還以為對方意圖偷襲，於是當即拔劍橫於身前。此時發覺勞德諾不過是向他力證清白，便又收劍入鞘，伸手去將這個二弟子從地上扶起。
“為師自然不會聽信外人的一麵之……”
然而不等嶽不群把寬慰勞德諾的話說完，方鶴夢就跟著朗聲說道：“我也發誓，倘若我方才說的話有半點虛假，就讓我不但天打五雷轟，而且死後還下十八層地獄。就算投胎了，也入畜生道，來世做牛做馬做豬做狗，就是不做人！”
這番話擲地有聲，中氣十足，在場所有人無不聽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方鶴夢立的誓比勞德諾還狠、還重，因此眾人不免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對勞德諾的身份也將信將疑起來。
勞德諾見狀簡直氣得嘴唇直發抖，同時，後背上也是一陣冷汗連連。他實在想不通，自己身為臥底的事，怎麼會被方鶴夢這個從未謀麵的小丫頭片子知道。
非但如此，方鶴夢竟然還指出了他背後隱藏之人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以及左冷禪命令他伺機盜取華山派至高內功心法紫霞功秘籍一事。
就在勞德諾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嶽靈珊忽然開口道：“發誓誰不會，莫非真的就能應驗嗎？”
聞言，方鶴夢倒是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她可沒想到，嶽靈珊身為一個明朝的小蘿莉，腦袋瓜子裡竟然還有一些唯物主義思想。
“爹，二師兄的為人我們大家都知道。如果他有二心，這些年早就對咱們華山派不利了，哪裡還用等到現在？”
嶽靈珊說著，又鏘的一聲拔劍出鞘，毫不客氣地用劍尖指著方鶴夢，斥道：“還有你這個妖女，膽子也真大。都不看看華山派是什麼地方，居然就敢在這裡信口雌黃，汙蔑好人！”
“妖女？”方鶴夢倒沒把眼前這把劍放在心上，“我怎麼就是妖女了？”
嶽靈珊撇撇嘴：“瞧你剛才抱拳作揖的樣子，不倫不類，連我都不如。而且我爹堂堂華山派掌門，你看到他都不知道行禮，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人家出身。魔教妖人就不一樣了，他們離經叛道，什麼三綱五常、禮義廉恥都不放在眼裡，簡直跟你的做派一模一樣！”
其餘弟子聽了嶽靈珊的話，竟然也覺得頗有道理，於是微微點了點頭。
方鶴夢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連自己的來曆都忘了，又怎麼會記得這些虛禮。小妹妹，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講。”
“誰是小妹妹？”嶽靈珊冷哼一聲，嬌喝道：“妖女，看劍！”
不愧是名門正派，起手的時候居然還會大喊一聲告知對手，未免太可愛了點。
“小師妹，不可！”
令狐衝雖然因為眼前這一出接一出的發展而有些腦子發暈，但是看到嶽靈珊不由分說就要打殺方鶴夢，他還是立刻斜斜刺出一劍，挑飛了嶽靈珊的武器。
“你！”嶽靈珊見令狐衝這樣維護方鶴夢，頓時眼圈一紅，回頭埋到了寧中則懷裡，哭道：“大師兄又欺負我，我最討厭大師兄了！”
寧中則的為人處事素來是華山派上的一麵標杆，所以她此時儘管心疼哭泣的女兒，可仍然就事論事道：“這位姑娘看上去不像是奸佞之徒，我們既然沒有她身為邪魔歪道的證據，又怎麼能胡亂動手？”
方鶴夢聽了，忍不住朝寧中則拱了拱手，感慨道：“看來令狐公子能有如今這副熱心腸，多虧了女俠您的悉心教導啊！”
嶽靈珊哭聲一停，回頭怒視她：“還有我爹！”
“嗯，還有你爹。”方鶴夢點了點頭。
然而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有多敷衍，神態又有多不屑。
好在嶽不群當了那麼多年的“君子劍”，養氣功夫還是到家的，因此他這會兒便打圓場道：“無論是靈珊還是方姑娘，兩人俱是空口無憑。我既不能因為方姑娘的話把德諾逐出師門，也不能因為靈珊的話就隨意處置方姑娘。”
說到這裡，他又透過敞開的窗子朝屋外看了一眼。
“夜深了，大家先安置吧，有什麼事明早起來再處理。”嶽不群轉向方鶴夢，客氣地問道：“方姑娘，你可願意到小女房中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