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方鶴夢而言, 眼下時辰還早, 但普濟寺外這會兒卻已經擠滿了翹首以盼的難民。
好在這些難民都不是第一次接受六王妃的救濟了, 所以不等僧人和王府侍衛過來維持秩序, 他們就自覺排好了隊伍，順便低聲議論起王妃這回是否會給他們準備禦寒的衣物。
畢竟北國的冬天實在難熬得很, 而難民又沒有可以抵禦風雪的房屋居住。因此，每到寒冬臘月，他們之中免不了就要凍死一批老弱婦孺，甚至是青壯年男子。
“看天色, 明天又將有一場大雪啊！”排在方鶴夢前麵的難民忍不住歎息了一聲，然後一轉頭, 卻發現身後竟然站著一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姑娘，你站這兒做什麼？”難民的神情很是不讚同, “你要是想看熱鬨，就往彆處去, 彆妨礙大夥兒領糧食。”
原來, 方鶴夢雖然在來時特意裹了一件臟兮兮的外衣，而且還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可是在真正的難民看來，她簡直富裕極了——不僅沒有餓得骨瘦如柴，身上竟然還有冬衣可以禦寒。
既然如此, 又何必跟他們爭搶救命的口糧呢？
“我不是……”方鶴夢連忙擺了擺手, “我是想見見王妃。”
“見王妃？”難民臉色稍霽，“天這麼冷，王妃是不會待在外頭的。你要是想見王妃的話, 就到廟裡去試試。”
也對，包惜弱眼下貴為王妃，隻需要一句話吩咐下去，自然就有人能替她把事情給做了。而她自己則隻需要偶爾看上兩眼，確認下人沒有陽奉陰違便是。
方鶴夢向難民道了謝，從隊伍裡退出來。然後又繞著普濟寺轉了一圈，最終挑了個防衛薄弱的地方，運起輕功跳了進去。
“咦，我剛才用的是遊戲裡的輕功嗎？”方鶴夢回頭看了眼院牆，“算了，肯定是在笑傲江湖裡學的。還彆說，又高又快又平穩，比原遊戲門派的輕功好用多了。”
她美滋滋地一笑，甩著兩條極具鄉土氣息的麻花辮，就去尋包惜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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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惜弱正在垂首誦經。
無論是隨行的侍從，還是寺內的僧人，都早在一刻鐘前就被她趕了出去。一時間，佛堂裡隻剩下她和她麵前那個無名牌位。
不錯，這個牌位上並沒有逝者的姓名。可這並非是因為包惜弱不知曉對方的身份，正相反，她所拜祭的亡魂是她此生至親至愛之人。甚至當她得知對方的死訊後，整個人也恨不得隨之共赴黃泉，好在陰間做一對鬼夫妻。
可惜……可惜她生性怯懦沒有主見，以致於當初三言兩語就被完顏洪烈哄騙了去。加上她那時肚子裡還懷著楊家僅存的血脈，所以為了叫康兒可以順利長大成人，她也隻能飲恨委身於這大金國的六王爺。
“鐵哥，十八年了……這十八年來，你不曾有一夜入我夢中。你是不是怪我，怪我失了貞潔，嫁給你最恨的金人。”
一卷經文念完，包惜弱思及亡夫，不由得又是一番潸然淚下。
“我知道……我知道就算到了陰間，我也沒臉再同你相見。可是鐵哥，我隻想告訴你，康兒終於長大了。他長得很好，容貌上七分像我，三分像你。人也聰明，無論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
包惜弱幽幽地歎了口氣：“等過兩年，看到康兒成了親，同妻子誕下身有楊家血脈的麟兒，我就可以放下此生最後一絲牽掛了。到時候，不管你是已經投胎為人，還是仍然在黃泉路上等我，我都要……”
砰——
“什麼聲音！”忽如其來的破窗聲頓時引起了侍衛們的注意，他們擔心在佛堂裡誦經的包惜弱會有危險，於是連忙隔著殿門詢問道：“王妃，可是有歹徒闖入佛堂？”
包惜弱一介弱質女流，自然也被這動靜嚇了一跳。但是，在看到少女驚惶不安的神情後，她立刻將放下了戒心，而且還告知外頭的侍衛，方才隻是她自己不小心打落了木魚，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歹人。
等佛堂重新恢複了平靜，包惜弱這才從蒲團上起身，慢慢地向窗邊那邊少女靠近。
“小姑娘，”她輕聲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跑到這寺廟裡來？”
然而讓包惜弱沒想到的是，少女在聽到她的問話後，卻反而忽然捂著臉大哭起來。
“彆哭呀！”包惜弱手足無措地安慰道，“你究竟遇到了什麼難處？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我……我想回家……”少女嗚嗚地哭著，“我想離開這兒，回去找我的丈夫。”
包惜弱登時一驚，追問道：“你家在哪兒，你丈夫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