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逼宮(1 / 2)

貴妃為後 趙攖寧 9135 字 3個月前

景熙十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白雪皚皚的時節裡,椒房殿裡滿是孩童的嬉鬨歡笑聲。

蕭璟打從下雪起就十分開心,雖然蕭瑁依舊忙於學業,不能陪她玩兒,但她一個人帶著一群婢子也能玩兒得十分起勁兒。

薑姝坐在窗邊時不時地抬眼看一看正和一群婢子堆雪人玩兒的蕭璟,轉頭看向秦樹,“可都安排妥當了?”

秦樹躬身行禮,“娘娘放心,您想讓他們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了。”

薑姝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秦樹便捧著拂塵,沉默地站回了角落裡。

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蕭旭就染了風寒,也不知是蕭旭一直吃著的那道方子不管用了,還是這麼多年積壓的病症突然間一齊迸發了,蕭旭就這麼一直病著,雖不嚴重,但也少見。畢竟在此之前,蕭旭是個幾乎不會生病的人,眾人心下一凜,卻也都明白,生死有命。

英年早逝的皇帝那樣多,多蕭旭一個也不算多。可誰會認為一場風寒就能奪了人性命呢?薑姝偏要崔氏和沈氏這樣認為,既然崔氏和沈氏對禁中事好奇得不得了,那薑姝順水推舟,讓崔氏和沈氏知道一些禁中往事又有何難呢?

倒也不必讓崔氏和沈氏知道的太清楚,隻消半遮半掩的,將蕭旭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平日裡表現的那樣好這樣的消息透給崔氏和沈氏,就足夠了。剩下的,崔氏和沈氏自然會自己想去。

蕭瑁是正正經經的皇太子,隻要蕭旭的身體真的出現了問題,那麼蕭瑁登基為帝甚至連蕭旭的遺詔都不需要,一旦蕭瑁登上帝位,大權在握,那崔氏和沈氏先前的所有圖謀就悉數成了鏡花水月。崔氏和沈氏會甘心嗎?他們當然不會不甘心,不甘心就要想辦法,想辦法後就要付諸行動,而一旦他們有所動作,建章殿裡的蕭旭難道會容忍臣子們扯著自己的兒子謀算他的皇位嗎?

薑姝要的,是蕭旭自己出手廢掉二皇子和他身後的崔氏、沈氏。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賢妃還是不見好嗎?”茶杯之上熱氣氤氳,薑姝垂了垂眼,掩去了歎息。

“回娘娘的話,賢妃娘娘依舊是老樣子。”宛娘麵有不忍

薑姝長長地舒了口氣,“吩咐宮人好生伺候著,賢妃若是有什麼閃失,本宮定要他們陪葬。”

“是,娘娘。”

建章殿裡,蕭旭放下手上的折子,眼神微冷,“尚書右仆射很關心朕的身體狀況?”話裡的“關心”二字咬得格外的緊。

全福一驚,頭埋得更低了,“回聖人的話,正是。”

“他倒是有心得很,廬陵王最近和他這位外祖父也沒少親近吧?還有崔家的人?”蕭旭又拿起了折子,冷笑了聲。

“二殿下一直都很親近母族和崔家。”全福並不敢多說什麼,隻能這樣回應蕭旭。

蕭旭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寫好待乾之後就將其折好,裝進了信封裡,把信封遞給身側的全福,“把這個交給虎賁中郎將。”

“是。”

全福拿著信,也不敢將信轉交他人,自己問清楚了虎賁中郎將的所在,一路尋過去了。

次日,蕭旭宣布罷朝,由皇後監國。

薑姝被通知前往建章殿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帶上了蕭璟,並吩咐秦樹在蕭瑁下學之後直接將蕭瑁帶去建章殿,轉而又將宮務都移交給了鄭妍。

蕭旭擺了個陽謀出來,正等著人往上麵撞。

景熙十年十一月初五,帝因身體不適暫退建章殿,命皇後薑氏監國,五相共同輔政。

正旦日,皇後薑氏著袞服攜皇太子代天子行祭天、拜太廟之事。

袞服乃最正式的天子禮服,當蕭旭命人捧出袞服給薑姝時,薑姝看看袞服,又看看蕭旭,心中的震撼難以言說。

“這,我恐怕穿不得。”薑姝的腦子並沒有停止工作,雖然袞服在前,她也很是心動,但總要擺出一個推讓的態度來才好,總不能蕭旭一把袞服拿出來了,她就迫不及待地接受,這樣的吃相太難看了,隻怕蕭旭事後也會有不快。

蕭旭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捧著袞服的宮人再靠近一些,從榻上起身,親自取了袞服展示給薑姝看,“我的阿姝,代我監國理政,無一不好,此番又要代我祭天、拜太廟,何其辛苦!不過是一身袞服罷了,我的阿姝沒什麼穿不得的。”

袞服上衣下裳,飾以龍、日、月、星辰、山、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和黻十二章紋,端的

便是尊貴無匹。蕭旭執了薑姝的手去感受袞服上的紋路,帶著薑姝感受他作為皇帝所擁有的獨一無二,世間至尊。

薑姝心下卻燃不起對於滔天權勢的渴慕之情,哪怕她知道,她快要熬出頭了,她心裡也依舊是一片平靜,平靜到像是深處有驚濤駭浪的深海海麵。

太廟之前,著袞服的薑姝牽著蕭瑁的手站在最高處,就像蕭旭以前帶著蕭瑁那樣。

由於薑姝身上的袞服著實太過於教人吃驚了,眾人一時都有些呆滯,唯有葉景莘反應得最快,當即向薑姝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禮,口呼“萬歲”。既然薑姝身上穿著袞服,那蕭旭的意思就很明顯了——見皇後如見他本人。其餘臣子也跟著葉景莘下跪行禮。

山呼萬歲時,薑姝牽著蕭瑁,看著下方的臣子們,快意漸漸漫上心頭,權勢地位,有人為此汲汲營營一生著實是太正常不過了,因為大權在握的滋味,委實是妙極。

正旦的夜裡寒氣深重,建章殿裡的燭火也隻是零星幾點,殿內的氣氛卻隨著燭火的搖曳一度陷入凝固的沉寂。

換回了皇後服製的薑姝安安靜靜地坐在穿著一身繡了龍紋的玄衣的蕭旭身邊,麵前跪著久不出瓊華殿的賢妃。

賢妃的相貌並未有多大的改變,隻是渾身上下都不再有往日的鮮活氣息,一雙眸子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暮氣,就連身上本該很合身的正一品夫人的禮服在此時看來都更像是枷鎖,賢妃則是枷鎖之下的囚徒,枷鎖嚴絲合縫,囚徒無法逃脫。

“妾瓊華殿賢妃崔氏,拜見聖人,娘娘。”賢妃跪伏著,向蕭旭和薑姝行了大禮。

“賢妃深夜到訪天子寢殿,有何要事?”蕭旭麵無表情地看著賢妃,並沒有要叫賢妃起身的意思。

“沈氏與二郎圖謀大位,妾的父親被富貴所迷,鞍前馬後,妾思前想後,日夜惶恐,惴惴難安,終還是決定來將此事稟與聖人,娘娘。妾之所求不敢過大,隻求聖人和娘娘可以放過崔氏一族無辜的人。”

賢妃已經快被家族逼瘋了,她先是跟薑姝說明不見崔氏女眷,再是稱病不出瓊華殿,可饒是如此,仍舊逃不過崔氏的引誘勸說,崔太後留在宮中的人手在崔太後過世後,竟泰半

都成了崔氏留在宮裡的眼線。刺探禁中是何等的大罪?謀逆又是何等的大罪?賢妃隻要一想到這些罪名一旦成立,之後會有的責罰就覺得遍體生寒。

賢妃說完後就閉了嘴,偌大的華麗殿宇裡似乎連賢妃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好像是隻過了一會兒,又好像是過去了許久,上首的帝王終於再次開口說話,聲音卻冷靜得讓賢妃止不住地心涼。

“是嗎?”蕭旭似乎並不奇怪。

賢妃悲從心起,果然,她想的不錯,蕭旭已經知道了,早在崔氏和沈氏自以為隱秘的來往而不露形跡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對於崔氏和沈氏的圖謀,甚至是崔氏和沈氏的計劃,蕭旭都掌握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