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樓閣, 廊腰縵回, 一看就知道這不是普通人家。流音在這深宅大院中繞來繞去, 入目皆是假山奇石, 碧水清波, 奇花異草……流連其中, 頗得趣味。
這般美景,流音是沒有心思去欣賞了, 她此刻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確切的說是快點遠離那個人。
就在方才, 她在癡癡的凝視了那個人許久之後, 竟然想要撲進他的懷裡, 緊緊的貼到他的胸膛上,聆聽他心口的跳動。
陰寒的身體中似乎燃起了一簇火苗, 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化成了一彎淺淺的河水, 流淌過冰涼的地麵,漫上他的腳背。
與他,貼近,貼近。
這一下,可把流音嚇壞了。
清醒之後,立馬慌亂的飄了出去。
那個人就像是一塊磁石,隻要流音一靠近他,就控製不住的想撲上去。
出了大門,流音回頭一看,那牌匾上寫著顧府兩個大字。
“這也太邪門了。”流音喃喃自語了一句, 然後頭也不回的飄遠了。
過了一刻鐘,流音再次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拉回了顧府,狼狽地跌坐在他的麵前。
顧瀾清坐在書桌前,手持著一本書,低斂著眉眼,認真的品讀。
一點也沒有發現他的書桌前還有一個瘋婆子似的女鬼,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
來回的奔波,讓流音累得不想動,翻了個身,直接仰躺在地上了。
柔亮的墨發被風吹的淩亂無比,薄薄的輕紗也裸露出大半個光潔如玉的肩頭。
說是瘋婆子一點都沒有貶低流音的意思,因為她現在的形象真的是十分的貼切。
以前流音可是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的,這樣毫無形象可言的躺在地上,也就是仗著彆人看不見她。
涼風習習,室內一片安靜,隻有他時不時的翻書聲,和輕緩的呼吸聲。
流音側著頭,看向他。
這人還真是生得好看,這般俊秀清雅,仿若初春的柔光,又似月光皎皎。
流音情不自禁的彎起了嘴角。
下一秒。
那甜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流音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掙紮了許久,終於壓製住了心中蠢蠢欲動的小火苗。
撐起有些疲憊的身子,堅定的向外飄去。
流音有時候很倔,非要自己試到死心為止。
她一次次的往外跑,最遠隻能到那個她第一次去過的街市,再要往外走,就會被那股力量給拽回來。
在多次試探之後,她發現,隻要在顧府的周邊活動都是可以的,就是不能再遠。一旦超出界限,就會被強製性的拉回。就仿佛是有個無形的繩索在禁錮住她一般,若是有,那繩索的另一頭,一定是在那個人的手上。
夜幕降臨,流音認命的向顧府飄去,這一路上,倒是見了不少同類。
在黑暗的角落裡,一個斷頭的魁梧男人,左右手拋著自己的腦袋玩,一個失手,掉到了地上,被一個笑嘻嘻的小鬼當球踢走了。
水井裡鑽出了一顆濕淋淋的黑發覆麵的頭顱,隻露出一雙閃著幽幽暗光的眼睛,默默的盯著過路的行人。
街道旁的一個老太太,正彎著腰不停的在地上摸索著,在摸到一個血淋淋的眼球後,才顫顫巍巍的立起身子,心滿意足的把眼球塞到了眼眶裡。
流音有些好奇的四處看著,前麵突然飄來一隻男鬼。
“姑娘。”
男鬼穿著一身青衣,像是個書生的樣子。
流音停下來,不知他有何事。
書生紅著臉,欲言又止,低下頭,往流音手裡塞了一個東西,就匆匆飄遠了。
走之前還留下一句話,好像說了什麼青石街,還有他的名字。
流音莫名的看著手裡的東西,是一根香燭。
給她這東西乾嘛?
還沒飄出幾步遠,又來了一個男鬼,這男鬼一身的綾羅綢緞,脖子上纏著好幾圈大金鏈子,十隻手指上還都戴著各色寶石,渾身都閃著金光。
流音愣愣的看著他。
好富貴的鬼。
男鬼一見流音被自己的富貴閃瞎了眼,心中自得,他就知道無論多驕傲多美麗的女鬼都會被他的富貴所折服的!
這個美豔的女鬼,身上的鬼氣這麼稀薄,一看就知道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可憐。
生的這麼好看,卻又如此弱小,這麼等著被人欺負嗎?男鬼憐惜之心大盛:“這位姑娘孤身一人在夜間行走,太不安全了,在下對這裡很熟悉,就讓在下護送姑娘回家吧。”
說著,那戴滿寶石戒指的手還在流音的眼前晃了一下。
“多謝這位公子的好意了,還有一會兒就到地方了,就不勞公子相送了。”
流音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男鬼被這個笑,迷得神魂顛倒,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在告彆時,男鬼還贈送給流音一籃子香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