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的時候已經挺晚了, 路燈儘職儘責的立在街頭,夏末初秋的夜晚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好幾個男生都已經微醉, 徐蜚臉上還殘留被人抹上去的蛋糕奶油, 陳舒舒從小挎包裡抽出一張濕紙巾遞給他。
剛才的遊戲,薑靈也被抽到過幾回, 大半瓶酒入肚,走路就不太穩了。
“走吧, 我跟薑靈一塊兒回去。”陳舒舒和薑靈住的近, 從時念念手裡把薑靈扶過來, “念念, 你一會兒有人來接嗎?”
這裡沒人住的和她回家的方向一樣。
“我送。”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周圍噤了聲。
方才遊戲間江妄那話一出, 周圍人就齊刷刷的朝時念念看過去——白天時學校貼吧剛剛熱鬨一番,那句話裡的含義就一點兒不難猜了。
時念念坐在茶幾另一邊, 因為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話手抖了一下, 杯子裡的果汁濡濕了她的指尖。
她抬起頭, 江妄視線淡淡落在她身上, 坦蕩又直白的,像一把利刃破開所有的曖昧和欲言又止。
江妄說他送,自然沒人跟他搶,也沒人敢。
薑靈酒醒了點兒,看了江妄一眼, 又看了時念念一眼, 直起身:“那個, 念念, 你到家以後給我發個信息啊,我收到再睡覺。”
江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笑。
時念念點頭:“我自己,打車……回去。”
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其他人愣了下,沒敢看江妄,而江妄倒也沒什麼反應,也沒被拒絕的生氣,閒散的插著褲兜站在那。
已經不早了,大家很快都三三倆倆結隊走了。
時念念給最後的壽星徐蜚說了再見,又最後說了句生日快樂,便也自己走了。
江妄朝徐蜚抬了下手:“走了。”
跟上去。
打車的地點在前麵。
夜深以後的天氣還是涼的,時念念穿著柔軟的棉料連衣裙,涼意順著衣領往裡鑽。
江妄快走了幾步,走在她右側。
時念念隱約覺得原本打在身上的晚風被擋去了大半。
“小朋友。”江妄戳了下她的臉,懶洋洋道“你這樣我很沒麵子的啊。”
時念念猝不及防的被他的指尖碰到臉頰,她和異性的接觸少的幾乎可以說沒有,她皺著眉偏頭避開他的手,看起來有點惱。
江妄實在是高,時念念站在他旁邊隻到他肩膀位置,就連原本落在她臉上的燈光也被隱去大半。
兩人一並走到打車地點。
時念念站在路口,江妄在她旁邊蹲下了,從兜裡摸出一支煙,沒點火,隻叼在嘴裡,看起來吊兒郎當的。
他身上的痞氣和戾氣是獨有的,就這樣蹲著沒什麼表情時就很明顯。
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可怕氣質。
許寧青和他關係好,也是從小打架到大的,可許寧青身上就沒那麼壓人的戾氣。
可他成績又那麼好,時念念也沒有想到。
她站在一邊,垂著眼目光落在他的左耳上,光太暗了,看不清裡麵貼著耳道的那一片薄薄的助聽器。
她一時走神,也沒注意到江妄什麼時候又抬起頭來。
江妄吹了聲口哨:“看什麼呢。”
時念念挪開視線,朝他走了一步。
她站在,江妄坐著,需要俯視,時念念微微彎了點腰,馬尾從肩上滑下來。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送你啊。”漫不經心的聲音。
時念念抿唇,眼眸像晶亮的黑葡萄,江妄眸光微動,她似有所感,重新直起背,看著馬路對麵亮起的公交車站牌。
“——你。”
江妄拖著長音,因為咬著煙聲音含混,“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啊。”
他問。
少年身上淡淡的酒味被風吹來,揚著頭喉結鋒利突出,上下利落滑動了下,嗓音包裹著一點酒氣,纏著人心尖上來。
時念念眨了眨眼,偏過頭,直勾勾的看人。
江妄啞然失笑。
他原本還以為時念念會害羞的眼睛都不敢亂飄,結果人家就直接一寸不避的看過來了,一點後路都不給人留。
江妄不自覺挺直了背,夾著煙的手垂下去。
昏黃的路燈從上打下來,映在時念念的臉上,落下最細膩的光。
江妄空咽了下,難得覺得緊張。
結果下一秒就聽人問。
“你喝,多了嗎?”
“……”江妄笑了起來,妥協道,“好吧。”
他又停頓片刻,懶聲說,“可能有點兒。”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不遠處出租車亮著頂燈開過來,江妄站起來,抬手攔車。
“你……”
他話音沒落,餘光就瞥見馬路內側的一個男人,普通的襯衣和淺咖色長褲,手裡拎了個破舊的公文包。
時念念拉開車門,剛才還在她旁邊的人猛地衝過去。
她都沒看清,江妄就已經揪著一個男人的領子往外拖過去,陰沉著臉,脖頸上的青筋驟顯,一張淡漠的臉上壓不住凶悍的怒意。
男人直接被他拖到馬路裡側,緊接著鼻子上就挨了一拳。
“你來乾什麼。”
江妄指著他的臉,啞聲問。
男人被他掐著脖子,滿臉通紅的咳嗽,看上去窮酸又狼狽
時念念拉著車門,愣在那。
司機的聲音打斷她:“小姑娘,這什麼情況啊!還坐不坐車了?”
“對、對不起。”時念念彎了彎腰,“能等一下……我們嗎?”
她跑過去,拽住江妄的袖子,仰頭看他。
江妄胸腔起伏,肌肉繃成淩厲的線條,偏頭看她,眼底的狠意還沒消。
男人趁機一把推開他,一臉的鼻血,一隻手扶著膝蓋喘氣,另一隻手指著江妄:“你,你有本事就再……”
江妄輕而易舉再次被激怒,轉身揪著他的領口往欄杆上狠狠一摔。
對麵就是一條江,欄杆“砰”一聲巨響,晃了幾下,男人差點翻進水裡。
時念念看著,愣在那裡。
男人不動了,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剛才還盛怒中的江妄看上去已經平複下來,隻身上未散去的戾氣熱烘烘的烤著她,讓人莫名有點後怕。
他剛才那樣子,完全沒擔心那男人會不會真翻進江裡。
“走,送你。”江妄說。
“……啊?”
江妄沒理她,自顧自往前走。
時念念隻得跟上,又回頭看了眼。
到上車都沒說話。
快到轉彎口時念念才遲疑著問:“那個人……應該,沒死吧?”
江妄甩甩手腕,看了她一眼,居然挺認真的回:“應該死了。”
“……”
時念念回頭看了眼遠處已經站起來的男人,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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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青大學選了金融專業就非常忙,剛開學又是一係列的迎新、社團各種活動,就算是租了學校對麵的公寓也經常忙的沒空回去,直接就睡寢室了。
到今天才空了點,中午約著江妄和時念念吃了頓飯,晚上也終於有時間回趟家。
結果沒待一會兒,就被陳女士趕著去找時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