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洛景耀知道騙不過這人,也不再裝下去,直接翻身坐了起來,匕首穩穩捏在手中,垂眸警惕的看著跪在他麵前的男人,冷聲問:“你是什麼人?”

李毅能察覺出洛景耀的警惕,忙抬頭解釋道:“小主子不必擔心,屬下本不過是一介窮苦武夫,受夫人的恩惠才得以活命,對小主子絕無一絲一毫的加害之心。”

洛景耀皺眉看他:“夫人?程氏?”

李毅聞言當即搖頭道:“不是,夫人怎會是那種下作女人。小主子的母親是這世上最正直善良的夫人!小主人是當今聖上的嫡子!”

洛景耀瞳孔微微一縮,閉緊了薄唇,眼中驚愕難掩,源於他從小便天賦異稟的聽力,他早便知道程氏並非他的親生母親,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會是當今聖上的嫡子。

當今聖上厲釗並非王孫貴胄,本是草莽出身,最開始娶的妻子自然也並非什麼名門閨秀,同是江湖草莽中人,但厲釗並非薄情之人,就算後來發達了,也並未作出什麼寵妾滅妻之事,依舊很是厚待他的發妻。

他的發妻在他還沒打下江山之前便因難產一屍兩命,他登基之後依然將其追封為了武賢皇後,並且直言此生不再立繼後,因此那些王孫貴胄之女哪怕進了禹王的後宮最終也隻能止步於夫人之位,再難寸進半步。所以他若真的是當今聖上的嫡子,就必然是聖賢皇後的遺腹子。

若這人所言是真的,那武賢皇後當年之死隻怕並非難產那麼簡單吧?

洛景耀心中思緒萬千,麵上卻並不顯,依舊冷冷的看著李毅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世人有誰不知,當今聖上的嫡子剛出生就隨著難產而亡的武賢皇後去了。”

李毅聞言眼中悲痛恨怨一閃而過,咬牙切齒道:“夫人並非難產而死,而是被那些毒婦聯手所害,小主子去世也不過是那些毒婦為了絕了聖上的念頭搞得狸貓換太子的把戲。夫人當年察覺了那些毒婦要趁著聖上不在對她下手,百般防備,臨產之際卻還是中了她們的奸計,身中劇毒,剖腹取子,才保住了小主子的性命。”

李毅說到這裡話語間都有了哽咽之態。

洛景耀也是心間一悸,抿緊了薄唇,剖腹取子,這得有多大的毅力和決心?或者說有多愛這個孩子。十多年未曾真正感受過母愛的他,卻恍然間在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所謂的母愛,說來可悲又可笑。

李毅緩了緩接著道:“當年夫人命人將小主子送出府托付於屬下撫養照料,卻不慎被那些毒婦察覺派人刺殺,屬下不得已隻能帶著小主子四處逃亡。可那時候的小主子實在太小了,經不得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屬下便將小主子寄托在了安陽郡一戶剛誕下嬰兒的農戶家,擺脫追蹤後再回去找小主子時卻不曾想那戶人家已是人去房空,後屬下又幾經輾轉搜尋小主子的蹤跡,直到去年方才得知小主子當初被那戶饑荒走投無路的農戶賣給了一位夫家不明的程氏夫人,靠著零星線索一路尋來,這才終於找到了小主子。”

說到這裡李毅看著洛景耀又麵露慚愧之色,自責道:“都怪屬下無能,沒能早些找到小主子,辜負了夫人對屬下的囑托,讓小主子這些年吃儘了苦頭。”

一天的時間足夠李毅他們將洛景耀在洛家是個怎麼樣的境況打探清楚了,而這在他看來都是他的錯,若非他弄丟了小主子,小主子便不會被賣入那狐狸精手中,自然也不會無端受這些磋磨。

洛景耀倒並未將錯歸於這個男人身上,世事難料,誰又能保證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呢?就如他,不也曾經在心中恨到想將洛言那個小胖子千刀萬刮麼?現在卻覺得讓他活著也挺有趣的。

洛景耀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又想起了那小胖子,但卻因此猛地心生警覺,小胖子為什麼會突然怕他?一心討好他會不會是因為知道了他的身份?

儘管這個想法有些滑稽,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小胖崽兒又去從何得知?可這個想法卻始終在洛景耀心裡揮之不去,因為若是假設洛言真的知道他的皇子身份,那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的反常行為基本上就都可以說的通了。

洛景耀這麼想著不由冷了眸子,隻要一想到洛言那個小胖子可能真的是因為得知了他的身份才會突然對他好的,他就莫名不悅,可這又是為何呢?一個人突然對另外一個人好,總是有原因的。他不想洛言那個小胖子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對他好,討好他,莫非還真想他是鬼上身不成?

李毅看著聽他說完周身氣壓突然低沉下來,明顯不悅的洛景耀愈發自責了,慌忙表明心跡:“小主子請放心,屬下這便帶小主子走,以後定然不會再讓小主子吃半點苦頭。”

洛景耀聞聲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反應過來他竟然在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麵前因為那個小胖子失神了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極點,當即將那小胖子從腦子裡扔了出去,皺眉看著李毅冷聲反問:“你所說的也不過是你的空口白言,我憑什麼信你?或者說你又怎麼證明我就是你嘴裡所謂的小主子?”

李毅聞言一愣,顯然並未想過洛景耀會不信他這個問題,隨即皺眉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小主子樣貌與夫人有著七八分相似,但凡見過夫人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我肯定不會認錯,哦,對了夫人的貼身婢女雲煙說過小主子腳踩神痣,將來必定貴不可言的。”

洛景耀本對李毅隻有兩分相信,隻因李毅初見他時眼中難以掩飾的驚喜,並無絲毫惡意,但他從小的遭遇也令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可現在聽他說出自己腳底的痣,洛景耀不由又信了幾分,最起碼這人絕沒認錯人就是了,至於其他便日久見人心吧。

洛景耀看他一眼想了想又道:“那就算我真的是你口中所謂的小主子,你又打算帶我去哪裡?回宮?”

李毅聞言恨聲應道:“雖然我也很想帶小主子回陽城,將所有事實稟明聖上,叫聖上殺了那些惡毒的女人為夫人報仇,可夫人說過我們沒有證據,那些女人背後勢力錯綜複雜牽一發動全身,聖上不可能聽信我們的片麵之詞便將她們統統處死,所以她叫我們不許為她報仇,叫屬下保護小主子平平安安的長大,遠離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是非之地。”

洛景耀聞言若有所思,如此看來他這個母親雖是草莽出身,倒也並非魯莽無智之人,她將一切看得明白,隻是無計可施,因為她無權無勢,卻深受寵愛,深宮之中越是深受寵愛者越是眾矢之的,沒有自保能力的人最終都隻會成為一縷亡魂,死後的榮耀再盛又如何,終究還是死了,隻有活著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洛景耀想到這裡又低頭垂眸端詳了片刻約是覺得愧對於他,他不叫起就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毅:“你喜歡我母後?”

李毅聞言一愣,慌忙低頭惶恐應道:“屬下不敢!夫人豈是屬下一介莽夫膽敢肖想的。”

洛景耀聞言諷刺一笑:“莽夫又如何?當今聖上剛開始不一樣是莽夫,再說了你若真的妄自菲薄,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母後,也就不會一直口口聲聲的稱我母後為夫人,而非武賢皇後了,其實隻怕在你心裡,當今聖上才是最配不上我母後的人吧,因為他沒能保護好我母後,卻間接害死了我的母後,我說的可對?”

李毅一時之間呆愣當場,沒能出言反駁,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因為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洛景耀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驚訝的,這人眼中對武賢皇後逝世的悲痛之色以及濃鬱的愛意遺憾在夜色中都掩飾不住,當然還有對那些害死武賢皇後的凶手的恨意也一樣,他除非是個瞎子才會看不出來。

“我不會跟你走,我要為母後報仇,我還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若貪生怕死,便隻當沒見過我就好,找個地方去安心歸隱山林頤養天年吧。”

洛景耀並不理會他的驚愕,接著說道,也許無權無勢之人想要活命遠離那地方是最好的選擇,但他並不想要這樣的活法,既然他生就此命,該是他的就得統統給他還回來,就算他與他那所謂的親娘從未見麵也沒有什麼母犢情深可言,但殺他親娘害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人他又怎麼可能看他們得意逍遙安度餘生?

無權無勢者不能活,那就爭權奪勢不就好了。

洛景耀說完掩下眼中的傲然厲色,轉身便要躺下休息,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李毅聞言瞬間急了,忙道:“屬下沒有,屬下這條命都是夫人救的,隻要能替夫人報仇雪恨,屬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怎麼可能會貪生怕死,隻是屬下無能,這麼多年了,都沒能想到辦法為夫人報仇雪恨。”

他不是沒有想過刺殺,可那些女人常年呆在宮中,並不出宮,他要如何刺殺?

洛景耀聞言並不意外,重新翻身坐直身子看他:“你隻要記著你說的話,聽話就行,其他的我自有辦法。”

李毅聞言看著洛景耀張了張嘴,像是有話要說,最終到底還是點頭應下了:“屬下定然銘記於心,隻是還請小主子莫要以身犯險操之過急,來日方長。”

這不用他說,洛景耀也知曉,他對未來早有規劃,如今不過是中途多了一個意外的插曲,雖然對他的計劃有了一些影響,但也無傷大雅,叫他起了身方才再次開口問道:“你手下現在有多少人手?可用之人又有幾個?”

李毅不解應道:“屬下這些年來集結了十幾個走投無路的兄弟,倒是教授了他們一些武藝,隻是不知小主子是要作何用途?”

想要跟那些根深蒂固的侯門世家抗衡,隻有幾個人肯定不夠。

洛景耀想了想,看了李毅一眼問道:“依你之見,禹皇可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

李毅當即應道:“當然不是,他若是安於現狀的人,也就不會起義造反了。”

洛景耀讚同點頭:“我這些年閒來無事也分析過,禹皇並非安於現狀之人,他的野心之大遍布天下。舊朝無能,國之疆土失之過半,前些年內戰不休,國庫空虛,令他稱皇之後不得不停戰修養生息,但再過幾年呢?”

李毅聞言一愣,遲疑的看著洛景耀道:“小主子是說,再過幾年禹皇會征兵打仗奪回失去的國土?”

洛景耀點頭:“對,而且據我推測最多不會超過五年,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自古以來升遷最快不過軍功。當然文韜武略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所以我要你利用這五年時間儘可能的網羅培養一些可用之人,五年以後,朝堂之上是誰的天下尚未可知!”

李毅一愣,驚愕的看著眼前酷似自己心愛之人的小少年,他從剛才一眼就被看出心事,便知這孩子如他母親一般聰慧,可他如今才多大?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如何會有如此心機謀算雄韜偉略?

不過很快李毅便釋然了,這個孩子不僅是夫人的孩子,他還是禹皇的嫡子,他所繼承的並非隻有他母親的聰慧和美貌,還有他父親的謀算天下決策千裡的雄韜偉略!

李毅本不過抱著必死的決心拚死一試,如今卻突然由心底燃起了希望,或許他們真的能為夫人報仇雪恨,夫人拚死留下的孩子真能奪回他自己應得的一切也說不定!

李毅當即士氣高昂了起來,然後想到什麼又瞬間蔫了,看著洛景耀欲言又止。

洛景耀一直借著月光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見狀不由皺眉道:“有話直說,彆吞吞吐吐的。”

李毅低垂著頭一臉慚愧道:“屬下也覺得小主子說的非常有道理,但前提是咱們得有錢......”

人他倒是不愁,國之剛安,還有好多貧苦人家養不起孩子,也有很多孩子因為瘟疫死絕了長輩流離失所淪為乞兒,他可以挑著根骨好聰慧有潛力的收養培養,可前提是他得有錢養得起,他們這行看著風光,既能行俠仗義,還報酬不菲,一趟活兒就有幾金的報酬,可其中的苦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很多時候他們半年都不一定能開的了張,然後人又多,根本剩不下錢。

洛景耀想著李毅出手大方的說給他一金就給一金,當他多有錢呢,聽他說完他們的情況臉黑了,所以這人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勇氣說要帶他走以後再也不讓他吃苦受難的?他還動心了一下,現在他隻想說他跟著小胖子天天吃肉包子不好麼?跟著他們出去風餐露宿的饑一頓飽一頓他怕不是瘋了?

不過想到肉包子,洛景耀突然有了主意,隨即勾了勾嘴角,下榻搬了矮桌上榻,點了油燈,找了竹簡跟毛筆,低頭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李毅看的一臉茫然,不明白他們正在討論沒錢怎麼辦的問題,洛景耀怎麼突然寫起了字來,不過卻識相的沒有多問,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

不過片刻功夫,洛景耀便寫完了,將墨跡吹乾,方才卷起來遞給李毅。

李毅忙伸手接了過去,下意識打開來看,然後茫然道:“小主子寫的這是怎麼做包子?”

洛景耀點頭:“嗯,你去找個靠譜精通廚藝的廚娘,研究一下按著這上麵的做法估算成本拿去賣,若是再賺不到錢,你也就不用來見我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去頤養天年吧。”

李毅聞言本來還想說包子能賣幾個錢的,聞言頓時不敢多言了,恭聲應下。

洛景耀也懶得跟他多說,等他做出來之後自然就知道這包子的特殊之處了,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擺手叫他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跟他走是不可能跟他走的,誰知道跟他走會不會餓死在外麵啊,與其如此,他寧願留在這個家裡跟那小胖子一起天天吃包子!

李毅說不通洛景耀也隻得暫且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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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一覺睡到大天亮自然是不會知道洛景耀屋裡都發生了什麼的,睡完一覺滿血複活的他第二天就又開始了想方設法的哄勸龍傲天練習走路不要成瘸子之路,結果自然是又沒成功,一天天過去,洛言一天比一天憂慮。

跟洛言一樣憂慮的還有洛逸,他包子鋪還沒辦起來,彆人家的包子攤兒已經開張了,去買了兩個回來吃,跟他要做的一模一樣。可他的配方還沒給彆人呢不可能有人泄露,洛逸很納悶。

洛言得知以後也很詫異,還以為又穿來一個同胞呢,特意跑去試探過,結果對方一臉懵逼,並沒人能聽懂他的蹩腳English。洛言隻得失望的打道回府,便隻當這朝代的人智慧超群,已經有人研究出了怎麼做起麵包子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洛逸的獨家營銷是泡湯了。更讓洛逸發愁的是對方包子賣的價格,遠遠低於他預想的價格呀,這麼好吃的肉包子,用料如此精良,怎麼不得用一本萬利的價格,賣給那些有錢人家吃啊!對方這隻翻一倍的價格叫個什麼鬼?

洛逸愁的天天在洛言麵前晃蕩:“阿言,要不,我跟他們打價格仗吧,對方連個鋪子都開不起,隻能擺攤子肯定沒錢拚不過我,我隻要把對方乾垮了,就又是獨家營銷了。”

洛言正趴在矮榻上乖巧的寫大字,聞言抬頭瞥了一眼自家愁昏了頭的奸商三哥:“你小心將人逼到狗急跳牆,直接將那方子賣給所有商家人手一份,到時候你還想獨家售賣?萬家叫賣還差不多。”

洛逸聞言瞬間苦了臉,一把將洛言肉肉的小身子擼到懷裡,抱著洛言哭訴:“那怎麼辦呀?阿言你快給三哥想個法子啊啊啊!!!”

洛言都能被他抱的喘不過氣來,一雙小肉手拚命推他:“三哥,你要憋死我了,先放開我。”

洛逸這才慌忙放開洛言。

洛言氣喘籲籲的瞪他一眼,想了想皺眉道:“不能立敵,那就智取啊,叫他們將經營權交給你,你分給他們分成不就行了,我看他們也不像是會做生意的人,你分給他們個一成半成的,也比他們現在掙得多了,想來他們應該也是很樂意的,否則就算你不去找他們合作,也會有彆家去的。”

洛逸聞言一愣,隨即眼睛一亮,當即道:“這是個好主意,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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