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經學(1 / 2)

雅間內部。

【來新人了嗎?】為首一個光球道,【道友你好,初次見麵。】

眾光球都開始歡迎嚴理繁,為首者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和善道,【對了道友,之前我們招進一個人,結果最後發現是複古派細作,所以道友可以證明一下自己嗎?】

嚴理繁:“……”

還有誰這麼無聊……不,他自己不無聊!

他一瞬間竟然有點緊張,沉穩地問,【怎麼證明?】

為首者身前浮現出一張試卷,嚴理繁一覬,全都是圍繞《千金》而展開的問題,一共二十道。

有簡單的諸如【柳家真千金叫什麼名字】,困難的如【柳玉釵遇到老尼那天是幾月幾日】、【被柳青環弄塌的秘境叫什麼名字】……

嚴理繁心中一輕,甚至不屑起來,就這樣?他還以為要當眾稱讚一遍翡不琢,那他可做不到!

他唰唰地往下寫,一題都用不了三秒鐘,很快就道:【好了。】

【這麼快?】為首者驚訝,看到試卷後頓時一凜,【你全填出來了?!】

眾人圍聚上來,也發出陣陣驚歎:

【什麼!居然是全對!】

【這些題目我當時做的時候抓耳撓腮,差點以為自己是假的讀者……】

【這還是咱們見到的第一個全對吧?而且還做得這麼快!】

為首者感動了,鄭重說:【道友,你怎麼稱呼?這個試卷我們定的是答對六成就給予通過,你一定是翡不琢先生的資深書友,才能全對!】

嚴理繁:“…………”

才六成??你們不早說!

【叫我繁道友。】他道,【另外,我不是資深書友!我隻是隨便看看。】

為首者更加感動了:【繁道友也太謙虛了!!我實在自愧不如,這樣吧,我一個人現在打理不過來文會,正在找副會首,你意下如何?若道友願意的話,我試試把副會首的位置加給你。】

嚴理繁:“……”

副會首??

他都被自己打入敵營的速度震驚到了,一時沉默。

【……道友新來的,你就讓人乾活?】有一人對會首道。

【咳。】嚴理繁有反應了,【我……沒說我拒絕。】

……雖然和他預期不太一樣,但很好,這樣更有利於策反。他以後定要潛移默化,讓他們意識到簡白不是正道!

……

等嚴理繁將神識抽離出靈犀玉牌時,猛然驚覺,他居然都在裡麵待半天了!

恰好,友人們在門外喊:“嚴兄!我們忘了要先成為道友才能在靈犀玉網裡交流,所以還是過來了。”

他打開門,友人們見他手裡拿著玉牌,驚奇道,“你已經用了嗎?感覺怎麼樣?”

嚴理繁目光不自覺遠看:“……尚可。”

友人興致勃勃:“那你有沒有看到你自己的書友會?我們都在裡麵呢!”

嚴理繁陷入沉默。

他都完全忘記還有自己的書友會了……今天隻加了一個翡不琢的書友會,還成了副會首,怎會如此??

*

另一頭。

【副業任務“向十人推廣靈犀玉網”“為你建立粉絲群”已完成。】

詩千改:“?”

她看著突然跳出來的提示,有點疑惑。

係統這個計算的標準,隻有她親自安利出去、或者隻因為她而加入靈犀玉網的人才算數,她一直摸魚,試煉結束才九個。

剛剛又從哪多了一個?怎麼連粉絲群的任務也一並完成了?

難道是張夫人給她組建的?

此時,她一行已經抵達了琅嬛洞天。

詩千改是租了一條小雲舟飛過去的,聽說琅嬛的正式學生住所很大,所以還把無塵壁、屋祝融、小廣寒等家具都帶了過來,除此之外許多小物件也不舍得丟,全塞進了芥子戒裡,叮鈴哐啷一大堆,充滿了窮人搬家的緊巴感。

綠衣巷那兒的房子沒有退租,但銀娘也跟著過來了,之後與吳麗春一起住在掛名弟子輯書客的區域。

再加上賀雪的一大堆藏書,雲舟看起來蔚為壯觀。

“喂,我看你排場也不小嘛。”穿過瀑布時,隔壁一條小雲舟靠了過來。

雲舟上正是薛傾碧。

“……首先,我不叫喂。我叫詩千改。”詩千改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句台詞,她看了看,發現小公主把原先的那一男一女兩個侍衛換下去了,隻帶了一個輯書客侍衛和一個廚娘。

薛傾碧:“……”

她居然沒有頂嘴,而是不情不願地臭著臉道,“詩千改道友,這樣總行了吧?”

詩千改發覺她仿佛有話要說的樣子,詫異地揚了下眉。

薛傾碧醞釀了一會兒,道:“之前雲舟換房間的事,我才知道。那不是我乾的!是我父親給我安排的侍衛做的。”

她說起“父親安排的侍衛”,顯得很冷淡生疏。

詩千改記得特彆寵薛傾碧的先皇是她母親,現在看來,她父親也不逞多讓。隻是,父女關係看起來不太好啊。

“這樣嗎?”詩千改無意過問彆人的家事,抱手,若有所思點點頭,“如此看來,還是我比較占上風。起碼我是真的想捉弄你。”

薛傾碧:“……??可惡,我靈力沒了果然是你搞的鬼!”

她炸毛了,雲舟“咻”地一下竄走,憤憤消失。

雲舟停靠,新生們下了船。

內門弟子也是三人為一院,院落比先前考試時住的地方大了兩倍。詩千改站在山道上眺望,看不見琅嬛洞天的邊界,隻見群峰如海,青翠欲滴。

這就是她之後要生活的地方了。

詩千改不自覺雀躍起來。

師兄師姐們很熱情,早早就在那邊等待,其中有個引頭的男修格外有領導者的氣質,名叫顧厄葉。

等眾人東西差不多搬完了,他主動笑道:“師妹師弟隨我來,我為你們介紹一下琅嬛各處。”

顧厄葉衣著並不華貴,僅僅是簡單的琅嬛弟子門服,但氣度非凡,笑容溫和中帶著爽朗,一看就讓人覺得他是一群學生裡的尖子。

詩千改無意間與他對視,莫名覺得這個師兄很關注她。那目光不像惡意和算計,卻也稱不上善意。

一群人沿著住宿峰向下,但見一步一景,與先前玄春闈來時見到的風光又有差彆。

“‘琅嬛’之名,取自傳說,這是神話中天帝藏書之處。三大門派裡,以我們琅嬛藏書最多、種類最豐富,以後你們有修煉的問題,可以去萬字窟中尋求解答;除此之外,還有藏書閣……”

顧厄葉為眾後輩講述,引得陣陣驚歎。

“琅嬛共有九座大的學峰,分彆是劍、藝、符、丹、醫、藥、算、匠、經。其中以劍峰最為出名,施明夷前輩當年便是劍峰出來的。”

他講到這,忽然提到了詩千改,“像詩小師妹,以後就一定要學劍峰的課,因為本命靈武為劍……說起來,我有不少好友都覺得師妹未來能比肩施明夷前輩呢。”

詩千改直直撞上了顧厄葉的視線,後者表情是和煦帶笑的,眼中卻有探究。

她頓了頓,懶得猜這個師兄到底在想什麼,反問道:“顧師兄你呢?”

顧厄葉道:“我亦是本命劍。”

詩千改笑道:“那師兄你也能以比肩施前輩為目標。”

顧厄葉撫掌,也哈哈一笑道:“多謝師妹謬讚了!我與師妹這等天才可不能比。”

周圍學生沒發覺二人之間略顯微妙的氛圍,嘰嘰喳喳討論開了:

“我也是本命劍,你呢?”

“劍應該是最多最常見的吧。”

“我是刀,這也是多見的類型……”

顧厄葉時不時點幾句,聽得出他對各種靈武都了解頗深。

他轉而道:

“琅嬛的課業總共有七門,大體上可與各學峰對應,具體的細節差彆以後得大家自己體會。這七門是靈武道、符道、丹道、醫道、匠道、算學、經學。”

“接下來半個月,暫時不算做成績,你們可以去聽課,熟悉夫子們和每門課業,然後在除了靈武道之外的六門裡選兩門——”

他說到這頓了頓,做了個賣關子的表情,夜九陽接話道:“選兩門學?”

顧厄葉笑眯眯道:“錯,可以選兩門——粗略學,省下的都要精學。”

眾學生瞳孔地震:“啊?!”

師兄師姐們開始憋笑,顧厄葉無情道:“所謂粗略學,就是不參加年中與年末的大考。平時課和課業還是一樣。”

眾學生哀嚎:“啊!——”

師兄師姐笑作一團,顧厄葉感慨道:“當年我們也是這樣一波三折,現在總算能嚇一嚇後輩們了。”

夜九陽握拳:“可惡!我明年也要做師兄。”

詩千改:“……”

可惡,坑師弟師妹就是琅嬛的傳承嗎?

“明天上午,入門的第一堂課是經學。”顧厄葉摸摸下巴,“經學的夫子是個性格很特彆的前輩……”

他故作高深,沉聲道,“我建議你們不要遲到。”

眾人一聽“經學”,再聽到這話,腦海裡立刻腦補出一個老古板的形象,集體一凜。

一位師姐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錯,而且這個夫子還會布置很長的課業。”

薛傾碧馬上道:“那我現在就提前去預習!”

她率先跑了,眾人麵麵相覷,也作鳥獸散。

*

——然而,直到第二日早上,眾人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被師兄師姐坑了。

琅嬛上午的課業一般是辰時之內開始上,按照老師的安排不同,每門課具體的上課時間也不同。

詩千改三人起了個大早,七點就準時登上了經峰,走進教室一看,居然後排已經被坐滿了。

詩千改:“……”

看來不管哪個世界的學渣,上課時都會優先選擇後排。

三人隻好坐在第二排,窸窸窣窣地開始吃銀娘做的卷餅。第一排則是薛傾碧、闕晗日等人——這也是特意來早占座的,隻不過是占第一排。

“喂,你這樣小心被夫子罵!”薛傾碧昨天睡硬床沒睡好,起得晚了,沒吃上早飯,現在感覺嗅覺格外靈敏,卷餅的香味直往鼻子裡鑽。

詩千改:“你要來點嗎?”

薛傾碧:“……我不需要!”

她昂起下巴,正襟危坐等夫子進門。

時間慢慢流逝,三人卷餅吃完了,辰時快過半了,卻還是沒看見夫子進門。

“不是說建議我們不要遲來嗎?”夜九陽傻傻問,“夫子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嗎?”

詩千改:“……不,我感覺我們被耍了。”

她已經慢慢回過味來,注意到昨天顧厄葉的用詞:“建議”。

也就是說,他壓根沒說這個夫子會早到啊!

教室裡漸漸有學生小聲議論,詩千改看表,直到八點過了一刻,門外才傳來一個匆忙的女聲:“不好意思諸君!我是你們的夫子江賓白,我沒留意又遲來了——啊!”這聲音由遠及近,還間雜著奔跑聲,以及末句一聲驚天動地的摔跤聲。

眾人齊齊向門口投去震驚的目光,隻見一個身穿淺青色道袍的女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揉著額前道:“倒黴倒黴……又摔了!”

眾人:“?”

這還能又?!

江賓白生著一張小圓臉,外貌年齡近三十,五官柔和,身上的道袍鬆鬆垮垮,三層布硬是被她穿出了亂七八糟的效果;頭頂一個歪歪斜斜的道冠,頭發一半束著一半披散。

“啊啊啊,我的書!”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懷裡的一大堆文卷,披披掛掛,還有搭在肩上的。因為剛剛摔了一跤,不少卷軸滿地骨碌碌亂滾。

眾人都看傻了,詩千改嘴角抽了抽,第一個上前幫她撿起。江賓白手忙腳亂:“哎哎哎,多謝!……那邊還有一個,小友彆踩!”

終於,一刻鐘後,她終於站到了講台上,清了清嗓子:“如諸君所見,我呢,就是你們經學的夫子江賓白。”

眾人已經大受震撼。

顧師兄說得不錯,這個夫子的性格當真十分特彆啊!!

她在那堆文書裡扒拉了一會兒,嘀咕道:“我的綱要呢?”

眾人:“……”

這個夫子真的靠譜嗎?

好在接下來,江賓白開始授課後,眾人便慢慢被吸引了。

——琅嬛經學的覆蓋範圍很廣,包括史學、曆代經典篇章典籍,還會教學生們評議文章。總的來說,這門課就是圍繞“文字”來的。詩千改從原身記憶裡看到的經學課非常枯燥,令人昏昏欲睡,其他學生們的經曆也是如此。

可江賓白的講課卻不然。她講的……格外有趣!

“諸君在玄春闈裡的大文題,便是我出的,不過我沒參與閱卷。”

江賓白笑道,“我知諸君對這個題目感興趣,這堂課我們也不聊那些大部頭的典籍,就講講‘情愛’,如何?”

而後她便從《詩經》說起,一路娓娓道來。

詩千改一聽便知,她的語調、吐息一定都是練過的,可能蕊娘到這都會為之讚歎。

而她講的還不是話本子,竟然也能讓人聽得入神,連那時不時翻書堆的動作都顯得瀟灑了起來。

江賓白隻是以“情愛”為啟,事實上引經據典、旁征博引,提到了大量知識點。詩千改一邊聽一邊做筆記,都入迷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更進一步加深。

“……說到文人墨客的自身經曆,不得不提本朝的龍平君。他與……”江賓白講到興處,突然點點詩千改道,“這位小友,他夫人的名字是什麼?”

詩千改:“呃……裴小姝?”

“沒錯,他與夫人裴小姝的經曆便很傳奇,外人寥寥的記錄中,二人的關係就很有詩小友《二小姐》那篇文章裡的意味。”

江賓白麵不改色,假裝自己沒忘詞,和善地摸了摸詩千改的頭,“隻不過,曆史中,他才是那個負心冷清的‘二小姐’。”

突然被提到的詩千改:“……”

江夫子還會拿學生舉例的嗎!

滔滔不絕間,一上午轉瞬便要逝去。

江賓白喝了口茶,清清嗓子:“我還給你們想了個課業,讓我想想,有點忘記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提綱,“噢,想起來了。你們這一旬十天的課業,與大文題相同——寫一篇有關情愛的,簡白文為佳。”

“不過,我再附帶一個要求。”江賓白笑微微道,“這次的大文必須與你們前頭文試時寫的基調相反。若文試寫的是悲劇,這次就要寫喜劇,反之亦然。”

以“情愛”為開頭,又以之為結尾,這一堂課極為流暢,當真不墮三大門的名聲。江賓白與詩千改對視,笑中有狡黠深意,張口無聲強調了一下“喜劇”。

詩千改:“。”

她仿佛窺測到了一部分真相,江夫子,是不是對《二小姐》怨念頗深??

琅嬛不會規定學生如何寫文章,但卻會時不時布置類似這種的小課題,意在讓學生們多嘗試不同題材。

詩千改第一次接觸這種教育,覺得還挺好玩。

午時鐘聲響起,江賓白抱著大堆文卷走了。眾學生立刻提起精神,向飯堂發起衝刺。

*

當晚。

【江夫子乾得好!等翡不琢寫完,師弟師妹們速速發來,我要看翡不琢寫的圓滿故事!】

靈犀玉網內已經分出了許多文會大集,每個大集都有一個布告牌,裡麵飄著帖子。此刻琅嬛大集裡最頂上的帖子,標題便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