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芥子陣(1 / 2)

詩千改一時失語,她當時寫的親密動作可不是這個親密動作啊!!

不過想一想前世自己寫打鬥也沒少被口口,竟有一絲釋然……

陸不吟攥著筆的手抖了一下,血不要錢似的嘩嘩流。比起被將一軍,隻怕是這種荒誕不經的失敗理由才更讓她難以接受!

她深吸一口氣,提筆再戰:【我遇到了多隻鬼物,口口口……】

陸不吟:“……”

“哢”地一聲,她把那支筆折斷了,額頭浮現青筋。

詩千改:“……”

嗯,這是第二條“不能和多人發生親密動作”,那大概就是不能打群架??

講道理,簡白國和其它國家的打仗也是打群架,但口口天道隻限製主角——這他爹的太真實了!

金雩和簡升白也明白了過來,麵容扭曲,若非場合不對,怕是早都笑了出來。

陸不吟好不容易才壓下火氣,臉色差得很,唇角泛起冷笑,倒也不再掩飾,徑自推開輪椅站了起來,腿彎關節發出金屬音色。

她單手抽出釘在自己掌中的劍意。血肉飛速愈合,鮮血迸濺,陸不吟在一片血染中繼續以斷筆書寫——

這回她謹慎了,不再寫人,而是寫場景。轉瞬間天翻地覆、飛沙走石,她筆走遊龍,句子一一成真,幻境內的世界變得惡劣起來,金雩等人連忙躲避應對,不再有心思看笑話。

詩千改也緩緩吐出一口氣,凝神寸步不讓,陸不吟寫什麼,她就在小洞天內以牙還牙。

內外的兩個世界同樣地海水倒灌、尖石叢生,相比之下,陸不吟更不在乎一點,她一邊走,一邊試圖去救下亥豬,哪怕自己受傷也像沒感覺到似的。

“教主!……教主你彆救我了!”亥豬還在堅持不懈地勸阻,轉而又唾罵,“啊啊!可恨,要不是我們老家被占了,怎麼可能隻有我一個人來幫你!——”

陸不吟聞言神色微變,有一瞬錯神,被樹怪掃中,橫撞在了冰崖上。她半跪於冰麵,咳出一口血,微微眯眼,嗤笑了一聲道:“難怪……是葉持投誠了?”

似乎早有預料,卻又難消諷意。

詩千改心道,她一個人就困住了三萬人,周旋著要去救拖油瓶,一時半刻都不見頹勢,難怪她有信心強按修界低頭。

陸不吟原先大約根本沒在乎葉持的動向,卻沒想到局勢會發展成現在這個地步,她當真需要旁人來救了。隻是,為時已晚。

此時若從高處俯瞰,來自域外的無窮魔影一望無際,它們形成黑雲般的形狀,每一朵烏雲下就有一撮對抗的修士。這些魔物有智力,並不是單純蠻力對抗,令修士們應對艱難。

幻境世界有一州之大,修士們被打散,區區數萬人落在裡麵就像沙礫墜入海中。“分而化之”一計被她用到了極致。

陸不吟的確是還未喪失理智,她說在控製天魔,就真的是在控製,連陷入此種絕境都未引動天魔去侵占修士的神誌。

否則幻境裡早該死人了,哪裡還有中下修為修士們力戰的餘地?

她說想要“證明”,也是真的在證明——

展示自己將災難操控在股掌之間的力量,讓眾人不得不服。

簡直是在“不可理喻的瘋子”和“冷靜自持的陰謀家”之間達成了完美平衡。

若是沒有詩千改的靜默靈技和性質特殊的內府秘境,戰鬥的走向會是怎樣?

陸不吟成功消失隱沒在陣法之間,那是她最熟悉的道場。她在其後操控椽筆,輕易傾覆幻境天地,等待眾人體力耗儘,再現身談判。

思緒紛繁,如電轉過詩千改腦海。她手中動作未停,春冰般的青色劍尖再度指向小洞天內的對手。

……

隨著時間流逝,局麵高低將見分曉。

有三大門的陣修也嘗試著接管蓬萊仙山,雖拙劣,也拉著仙山慢慢離開;詩千改亦帶著小洞天反方向且戰且走,核心戰場逐漸遠離,陸不吟和蓬萊分開。

大能鬥法不知時間,在幻境之外,日月已倒轉了三次。

“錚”地一聲,陸不吟再次以寬袖籠住一道劍氣。但這次,那劍氣遊走,如遊魚般割斷了她衣袍上的防護法陣。

剩餘的銳意在她額前半寸停下,靈力的餘波“哢”地一聲震裂了那片琉璃單片鏡,鏡片上形成三道樹杈形的銀色裂紋。

金色的鏡圈仿佛倏然熄滅的燈盞,失去了光澤,覆蓋上暗淡鏽跡,這是周身靈氣破損的表現,陸不吟的傷口從此刻開始愈合變慢。

“不吟。”金雩低眸看著那隻紫色的機械眼道,“趁還沒有釀出大禍,你該迷途知返了。”

她的本命靈武月形彎刀們在身後排布成一個圓,仿佛燦爛日輝。隻要她一聲令下,便會如雨而落,在亥豬身上製造出血色。

施明夷也已恢複狀態,接替了她去壓製幻境椽筆。水墨畫成的立體仙宮像牢籠般困住了那支筆。

而詩千改是三個大乘後期中位置挪動最少的那個,但她的消耗也不少,小洞天全是她一力構成。

“迷途?早年修士也被視為異人,緣何我不可以走出一條新路?”陸不吟似乎被這兩個字激怒了,冷笑一聲,摘下模糊的單片鏡丟掉。

她看向詩千改,眼中晦暗難言,“輸便輸了,我不是認不了的人。”

若是沒有詩千改那難以預料的奇特技能,勝負還未可知。

詩千改不難理解她的失控,從四平八穩到狼狽不堪隻用了三天,換她也要心態崩。

她令小洞天內罡風平息,低低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這回她的聲音不是從四麵八方傳來,而是以單人對話的姿態問的。

判官是陸不吟這一事實,其實完全有跡可循。

最早詩千改與她見麵時,係統的友誼寶箱無論如何都彈不出來,證明陸不吟心中對她好感度隻是點頭之交;

後來百寶街未文教分舵一案中,運送消息的機械青鳥查不到一點編號線索,列星門沒有出售記錄。但如果它們本就是列星門自己做的就說得通了。還有通道裡的算術機關,大雅中唯一特彆重視“番邦數字”的學派也隻有匠道派;

最後雪月洞天裡,判官的機械雙足和其他細節更是直接能指向陸不吟。

但知曉事實並不夠——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為什麼?

陸不吟為何要這樣做?

她本就是匠道祖師,修界第一流的人物,《靈匠術》書冊流傳不儘,又有天道無色靈花肯定,飛升指日可待。

這樣光鮮的履曆卻要去弄什麼邪/教,研究如何不靠文字修煉,任誰看了都要感慨一句“是多想不開啊”。

思來想去,或許根結在少時的經曆上。所以玄靈閣高層們花了大力氣去暗中探查,先前那麼多年裡陸不吟不說,有能力查老底的人便也不做缺德的事,畢竟誰還沒有個秘密?

但這不意味著旁人真的查不到,蛛絲馬跡很快浮現,隻是暫且還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故事,於是將其改寫,以文昌大會試探。

陸不吟不言語,表情收斂,像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嚴理繁替換了簡升白來說服,似有悵惘,眼神像在看自家小輩:“陸小友,現在收手還不算晚。”

功過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不算晚……”陸不吟垂頭輕笑了幾聲,“可我從未給自己留過退路。”

她抬起頭來麵帶微笑,淺咖色的雙眸中金紋愈盛,顯得有些邪性,“這幻陣的陣眼,就是我自己啊。”

嚴理繁聞言勃然色變,以活物為陣眼的符陣皆為邪道!想破陣要麼是陣主自己願意,要麼是殺了陣眼的活物。

陸不吟看到三人的神色便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哈哈笑起來,捂住額頭說道:“不——不,我並非不願。隻不過,我在此前還要試一件事。”

她現在神色看起來已有些不正常,癲狂透過了平靜的水麵,在眼底閃現。

“此事不做,我實在心願難了啊。”陸不吟似笑似歎。

天空兀地響起了雷聲,詩千改這三天已是第二次聽到是這樣的聲音——天道雷劫!

陸不吟竟是欲突破渡劫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