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三合一](2 / 2)

你裝什麼窮 楚青晏 18478 字 3個月前

他不是沒有想過沈瑜是沈誌成派來的,所以從一開始就對沈瑜百般挑剔刁難,隻是過了這麼多年,他幾乎已經快要相信了。

他對親情的渴望,幾近已經要在沈瑜身上達成——

“忍辱負重,臥薪嘗膽。”他冷不丁的笑起來,跌坐到沙發上,麵色是一種異樣的潮紅:“三千越甲可吞吳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兩聲,驟然間俯身劇咳,他扶著茶幾咳得撕心裂肺,胸口的那團悶堵突然上浮,一下子衝到了咽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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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氣咻咻的在街上疾行,被連喬猛地攔住。

“沈瑜啊,你先冷靜一下!”連喬急聲道:“我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沈瑜冷笑道:“安亦平他就是個沒心肝兒的白眼兒狼,老子白掏心掏肺對他好了!他居然把我跟他侄子那種人相提並論!他……他活該這麼多年就隻能一個人!活該沒人給他養老送終!”

“你這些話倒是去他麵前說呀!”連喬說:“你告訴他,你隻是單純想對他好,你沒有圖他財產的意思!”

“我憑什麼要說!我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他看不出來嗎?體會不到嗎?就因為我姓沈,就可以把我的一片赤誠當成垃圾一樣扔掉!”沈瑜冷笑:“你看那個安向笛的嘴臉,就差把‘要錢’兩個字刻在腦門兒上了,安亦平他倒好,視而不見睜眼瞎,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說破了嘴皮子也沒用!”

“可是,我覺得舅舅的態度轉變的太突然了!”連喬說:“明明上次來還不是這樣的,這才過了幾天?”

“上次不是嗎?”沈瑜說:“我跟他每次見麵都在吵,沒有一次是好好散場的。”

“不,不一樣。”連喬搖頭:“真的,我有感覺。”她想了想道:“沈瑜,你得相信我,我從小到大都是看著被人的臉色活的,我的感覺很準。”

沈瑜定了定神,側目瞧她:“什麼意思?”

“上一次你舅舅還隻是在鬨脾氣,說氣話。”連喬說:“這一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才讓他動了真怒。”

“能發生什麼呢?”沈瑜問。

“我也說不清。”連喬說:“像是某些人挑撥離間之類的。”

“是安向笛麼?”沈瑜問。

“不太像。”連喬說:“但是顯然你舅舅對此深信不疑,安

向笛不是才跟你舅舅見麵沒幾天嗎?我覺得他還不至於吹幾句耳旁風就讓你舅舅氣成這樣,你要不再想想看,還有誰特彆希望你跟你舅舅之間的關係破裂,從而從中獲得好處?”

沈瑜垂眸,他思緒稍動,脫口道:“沈誌成。”

連喬:“誰?”

沈瑜的腦海中瞬息間飛過許多事,他咬牙喃喃道:“不行,這我一定要去跟安亦平解釋清楚。”

他掉頭往回跑,連喬也不得不跟著他奔向四合

院兒。

兩人剛跑到院門前就聽到從圍牆裡傳出安向笛破音的慘叫:“小叔!!小叔你怎麼了啊小叔!!小叔你不要嚇我啊!!”

沈瑜和連喬雙雙麵色劇變,沈瑜衝上前去推四合院兒的門,發現門兒從裡麵反鎖了,他當即用肩去撞,他撞得極為用力,那一聲聲兒的聽得連喬都覺得心驚肉跳,不禁急聲道:“沈瑜,你不是腿腳很好嗎!你翻牆呀!”

“好!”沈瑜退開兩步,猛地一躍掛上了旁邊兒的一棵古銀杏樹,三兩下就從高高的圍牆上翻了進去。

隔著牆,連喬聽到裡麵沈瑜爆發出一聲嘶吼:“舅舅!!”

連喬在門外顫抖了一下,她似乎在空氣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這種味道她十分的熟悉,那天她躺在浴缸裡時,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與不詳纏繞在一起的味道裡。

她低下頭,手上已經把120的電話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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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平是食管靜脈曲張破裂導致的大出血,出血量之大比連喬上次割腕有過之而無不及,場麵非常的可怖。

沈瑜用臉盆接了兩趟之後,安亦平才被抬上救護車,那時沈瑜已經有些傻了。

待到抵達醫院,安向笛卻第一個回過神來,他驟然間變得精神抖擻,跳起來回頭揪著沈瑜又捶又打。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神經病!是你把我小叔氣死的!!都是你!!”他叫罵著。

沈瑜的表情有些木然,任由他拳打腳踢,退了兩步也未曾還手。

“你乾嘛!”連喬衝過來用力的將安向笛拉扯開,她用力將安向笛往外推,將沈瑜護在身後:“你有病吧!明明是你沒照顧好舅舅!甩什麼鍋!”

“我在的時候我小叔什麼都好,如果不是姓沈的跑來跟我小叔找架吵,我小叔會嘔血嗎!”安向笛道。

連喬:“我懶得理你你可閉嘴吧!”說罷,她轉過身晃了晃沈瑜的手:“喂,沈瑜啊!咱們這都是二進宮了,你鎮定一點啊。”

沈瑜沒說話,他的瞳仁空洞。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的飛回了一年前,他因為想念母親,偷偷的回了一趟沈家、

那時他也是從外麵的樹上翻進家裡的陽台,偷偷溜進了三樓母親的臥室。--

安如素的病犯起來是一陣兒一陣兒的,那時他驚訝的發現,母親居然認得他了。

他喜出望外,對安如素說“媽媽我們離開沈家吧!”

安如素卻沒有回應。

他軟磨硬泡的求著,想趁著母親這短暫的清醒期將母親帶走,離開那個牢籠,於是安如素越是不肯他就越是心急,最終兩人吵了起來,安如素受到了刺激,犯了病,沈瑜不得不就此作罷。

他離開沒有多久就接到了電話,說安如素在被害妄想中從三樓的陽台上跳下去了。

也因為參加母親的葬禮,他錯過了他的期末考試。

事後他不止一次反省著,如果他沒有自作主張的去找母親吵那番架</,或許他就不會失去母親。

可已經發生過的慘劇並沒有教會他如何避免和收斂,他如今卻又……

沈瑜慢慢的蹲了下去,他痛苦的抱住了頭,用力的扯著自己的頭發。

“沈瑜!”連喬被他的模樣嚇壞了,撲過去抱住他:“你怎麼了?你彆這樣啊!”

“他們說的沒錯啊……”沈瑜嘶啞道:“我就是瘋子,我永遠在發瘋……”

“沒有啊,沒有人說你是瘋子!”連喬緊緊的抱著他道:“你不要想太多了沈瑜,你冷靜一點!這跟你沒關係!”

“怎麼跟他沒關係?”安向笛在一旁冷冷道:“他媽不就是跟他吵完架才跳樓的麼?以為彆人不知道是麼?”

“你閉嘴!”連喬感覺懷裡的少年瑟縮了一下,忍不住扭頭衝安向笛齜牙:“你再說一句話,我就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樣?你還能封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了?”安向笛冷笑。

“我想怎麼樣?”連喬鬆開沈瑜,從一旁抄起自己的包就朝安向笛砸過去:“我讓你閉嘴!閉嘴!閉嘴!你是聾子嗎!”

她的包上的五金配件砸人分量夠夠的,安向笛被砸的連連敗退,哀嚎道:“我閉嘴我閉嘴行了吧!哎喲我怕了你了!”

連喬這才喘著粗氣停手,適時急診科的醫生出來了,他看了一眼連喬道:“咦?小姑娘怎麼又是你?”

連喬趁著跟醫生臉熟,一把推開安向笛道:“醫生叔叔,是我是我,這次是我舅舅,他怎麼樣了?”

“你是家屬是嗎?”醫生道。

連喬:“是!”她伸手指著後麵兒的沈瑜道:“我跟他是家屬!”

“你放屁你,我才是家屬!”安向笛道。

連喬瞪了他一眼,醫生又道:“那我想問一下病人的既往史,以前有沒有動過什麼大手術?”

安向笛一陣語塞:“這個……”

“有!”沈瑜慢慢的抬起頭,他啞聲道:“兩年前,我期末考的時候,胃印戒細胞癌,全胃切除,還化療過,上一次複查是去年10月……”

“看來是家屬沒錯了。”醫生說:“情況比較複雜,我們在清胃外科的醫生來會診,你們得等等,不過引起食管靜脈曲張那多半是肝轉移了,先提前知會你們家屬一聲,做個心理準備。”

“轉移了?!”沈瑜有些發蒙:“可是去年10月查還什麼都沒有。”

“惡性腫瘤的變數就是比較多,所以三年之內我們都推薦三月一複查

。”醫生說:“很多時候蛛絲馬跡就在這三個月裡。”

“三個月……那一月初也該複查了。”沈瑜喃喃道:“現在二月初。”

一月份,整好就是他跟安亦平鬨掰的時候。

這時,安向笛才剛手機百度完,他震驚道:“胃癌?居然都兩年了?我,我都看不出來啊!”

連喬道:“我說你這個侄子什麼也不知道還好意思說自己照顧的好?我看就是你把舅舅害成這樣的!”

“亂講!他根本就沒跟我提過他得胃癌的事兒!他自己不說我怎麼能知道!”安向笛怒道,他越說聲音越低:“他也沒把我當自己人啊……枉我叫了他這麼久的小叔。”

“對哦,你一口一個小叔叫的親熱,那你留在這裡付醫藥費吧,我們外姓人要走了!”連喬說。

“哎彆彆彆!我現在哪兒有錢啊!”安向笛說:“安亦平……我是說我小叔,他一分錢也沒給我呢。”

“所以呢?”連喬說:“你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安向笛的臉色不大好看,半晌,他道:“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小叔就麻煩你們照顧了,有什麼消息記得通知我一聲。”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醫院。

“聯係方式都不留,還好意思讓我們通知你。”連喬冷笑一聲,她轉身去攙扶住了沈瑜,低聲道:“阿沈,我們去病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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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外科和腫瘤外科的專家會診之後,確認了安亦平胃癌複發轉移的事實,很晚期。

而食管靜脈曲張破裂出血無異於是一劑重錘,給安亦平本就不堪一擊的生命遞來了一張催命符。

當晚,安亦平就上了呼吸機。

深夜時分,安亦平的意識回來了些許,他睜開眼,看見了床畔的沈瑜。

沈瑜沒有睡著,似乎在發呆,他聽到安亦平的呼吸頻率稍有改變,猛地抬起頭來。

“舅舅!”他顫抖著喊了一句,眼眶先紅了。

安亦平的嘴周有一層乾燥的白沫兒,他說不出話來,隻是靜靜的看著沈瑜。

沈瑜忍不住握住了他藏在被子下方冰冷的手,恨不能將自己的體溫遞過去。

“是沈誌成對你說了什麼對不對?”他啞聲問。

安亦平撲閃了一下眼睛,眼神有些迷離。

“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你聽不聽得到。”沈瑜有些哽咽:“我真的,真的沒有想要圖你什麼,我媽不在了,我把你當唯一的親人奉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倏地低下頭,將額頭貼在安亦平的手心裡:“我跟你說的話你為什麼就是不聽……你為什麼就那麼倔……沒人要你的錢,你就不能好好地活著嗎?”

男人的手部肌肉收縮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回握住沈瑜的手,可終究還是沒有成功,他口中“謔謔”了兩聲,目光猝然凝固,頭歪向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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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每天晚上沈瑜一閉眼睛就能聽見監護儀尖銳的警鈴聲,像是死神勾魂時吹的哨,讓他整夜

整夜的失眠。

他想,那是安亦平尚未說出口的怪罪。

即便如此,他卻還要打起精神來張羅安亦平的後事,連喬每天看他幾乎是神經質一樣的忙碌著,十分擔心卻又幫不上忙。

她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去收拾安亦平的小四合院兒。

按照中國古老的殯葬習俗,許多逝者生前喜歡的東西都要跟著燒給他,連喬便是來找尋這些東西的,她不甚熟練的在安亦平家搜羅了一番,

找到了許多華麗的戲服,話本子和花槍。

“燒了還挺可惜的,留著睹物思人多好。”她喃喃自語,將那些東西都堆放到牆角,然後去收拾安亦平的臥室。

隨後,她便在安亦平的枕頭下麵發現了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麵寫著:致阿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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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阿沈,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把自己作死了,你大概率是在替我收拾遺物吧,如果是這樣,那我不得不感慨一句,你虛假又愚蠢的孝順從某種程度上可能真的打動了我,也希望你彆趁我死了就鞭我的屍,對我這個三十歲的老光棍兒多一點包容,我名下有三十六處房產,現在都任憑你處置了,文件我記得都跟我最喜歡的那雙繡金靴子放在一起了,那雙靴子你記得吧,我讓你試穿過,你還耍過一段兒花槍給我看呢,如果你不記得,那你就活該了。

另外,我從前唱戲的家夥你一律不準動,記得替我保存好,我要你每每睹物思人,想起我是除了你媽以外對你最好的舅舅安亦平,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雖然你學藝不精還是個音癡,但我希望你能幫我傳承下去,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彆人了。

最後,請你不要難過,你是天降橫財一夜暴富,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隻是去找你媽我姐了,我要當麵問問她,為什麼當初不聽我的話非要嫁給沈誌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不嫁給沈誌成,哪兒來的你呢?我的大外甥。

記得,千萬不要對沈誌成低頭,拿著老子的錢,也要跟他剛到底。

舅安亦平。”

連喬在一旁看了看信紙,又看了看沈瑜,輕聲道:“信裡寫什麼了?”

沈瑜望著信紙,久久不言。

連喬瞅著沈瑜的表情,試探性的問道:“他沒有怪你的意思,對不對?”

沈瑜倏地扯了一下唇角,將信紙揉成一團,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來點著:“睚眥必報,說的就是他安亦平了吧。”頓了頓他道:“不過他不說,我也會那麼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舅舅這個人挺渴望親情的,但人又不隨和,脾氣很壞,對人好的時候又很掏心窩子。

隻能說挺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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