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廢後05(1 / 2)

燭火惺忪, 辛嵐也將故事講了七七八八。

自原主為婦起, 到禁足的那一旨詔書。

許是為了博得籌碼,辛嵐也同樣說出了不育的事實。

“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人······”

瞿芷安喃喃,看向辛嵐的眼裡滿是心疼。

起初隻覺得她異常,現在想來更為酸澀。

假若今晚她未能及時醒來,及時逃脫,又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瞿芷安開始是覺得皇帝是一個值得效忠的可以讓她實現自己抱負的好君主,這樣想來, 不過是個手段狠辣,卑劣的小人而已。

伴了幾年毫無過錯的發妻也被如此對待, 這樣心冷如鐵的人,萬萬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君主,毫無天家氣概,一個胸懷狹窄的人, 必定是走不長遠的。

更何況, 在今晚, 他還設計了她。

“不必如此看著我, 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未請教大人姓名,不過大人要是不想說, 那就不必說了,以後也未必有機會可以碰見。”

辛嵐說的是表麵的事實, 一個在前朝, 一個在後宮, 的確不容易碰見。

但事實上,沒有機會,我們就要創造機會。

“我名瞿芷安,岸芷汀蘭的芷,平平安安的安。”

“瞿芷安,”辛嵐一字一字的念出這個名字,對著那人莞爾,“我記下了,大人不怕這是個把柄?”

“本應是很重要的事,可是現在······”瞿芷安的臉上帶上猶疑,“我不知陛下是何時知道我是女子的,如若知道,何必給我下藥和你放在一起,除非······”

“除非他想讓彆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卻不想讓人發現你是一個女子。”

辛嵐說出的標準答案,而那也是瞿芷安想說的。

“可分明我們都會被治罪······”

瞿芷安向來玲瓏心思,可卻也不知道皇帝這意欲為何。

“萬一他看上你了呢?”

“我?”

瞿芷安指了指自己,有些愕然。

一陣風從屋外吹進來,讓瞿芷安渾身抖了一下。

她全身上下包括衣服都濕透了,十分不舒服,但是由於是夏季,覺得也還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這一身衣服絕不能換。

更讓她覺得難受的不是這身上的情況,而是辛嵐剛剛說的情況。

“一個長相不俗,能力出挑,與其他女子截然不同的瞿大人,知道你是女子,你說陛下會不會對你動心?興許他想鬨大了,說我勾引你,你隻是喝醉了,將我罰了,而把你帶去宮殿裡,你中了藥渾身無力神誌不清,還有些輕微的助興的作用,孤男寡女,你說會發生些什麼呢?”辛嵐臉上勾起嘲諷的笑容,嘴上的話語卻還沒停,“比起一個隻在後宮的女人,前朝的臣子,更能夠成為他手中的利刃去對付他的仇敵不是嗎?”

辛嵐說出原線既定的事實,觀察著瞿芷安的反應,見她眉心緊皺,帶著一股厭惡之色。

瞿芷安可真是被辛嵐描述的話給惡心到了,胃裡一陣翻湧。

可她知道這並不是妄言,而是非常有幾率發生的事情。

她握緊了拳頭,這絕對不行。

她從家裡出來,女扮男裝就是想要逃離嫁人的命運,不想在後宅磋磨自己,要是這樣一弄,那算什麼?

更何況她對皇帝隻有君臣之情,他今日還這樣算計她,又得知他這些手段如同上不得台麵的後宅婦人一般,胸襟如此狹窄,讓她更加不齒。

瞿芷安心煩氣躁,身上濕粘就更加心情糟糕了。

明明她原本的打算是好好為皇帝效力的,她也知道外戚問題是皇帝所頭疼的地方,她是皇帝提拔的新秀,勢必會和那股勢力鬥爭,成為皇帝手中的劍,皇帝不需要如此做也可以。

可偏偏,偏偏他要給她下藥,抱有那種惡心的念頭。

瞿芷安總覺得氣不順,那股氣不上不下卡在胸腔裡難受。

辛嵐將這一切她的反應收在眼裡,心裡勾唇,要的就是她膈應。

隻有瞿芷安慢慢的厭惡遠離,才能夠把人給撬過來。

這個世界挖牆腳並沒有上個世界那麼容易,畢竟之前是生死場,隨時轉換隊伍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這個世界,辛嵐要做的事情是奪走皇帝的所有,那麼這勢必就要包含謀逆之心,當然,辛嵐沒打算自己做皇帝,如果真的弄翻了,就那個情況而言,做攝政的比做皇帝好得多,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在這種情況下,很少會有人有反的念頭,就算瞿芷安現在對皇帝膈應,大不了就不當官走了,當然走不走得了還是一說,總之還不能夠把人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來。

畢竟厭惡的情緒還不足以支持人去做說什麼,除非是極端狂妄或者是瘋狂的人。

這一點辛嵐非常能夠理解,就像之前,她是站在帝國的那一邊,為皇帝效力的,朝中也有著對皇帝不滿的臣子,最後還出現了叛徒這樣的人,倘若是內亂那麼尚且可以控製,最可怕的就是通敵了。

忽然想到這一點的辛嵐,想到了曼妃。

辛嵐估算了一下從事發到現在經過了多長時間,零九給出了一個準確的數字。

似乎是差不多了。

“瞿大人,你該離開了,最好說是被人推進了什麼池子裡,這一點,我相信大人自己也可以解決的吧。”

瞿芷安聞言,點了點頭。

“今晚麻煩娘娘了。”

“不用這麼稱呼我了,”辛嵐笑笑,知道瞿芷安是好心維護她的尊嚴,“叫我名字就好了,辛嵐,煙嵐雲岫的嵐。”

“辛姑娘。”

瞿芷安頷首。

“我帶你出去吧,你不識宮中的路,帶你去小湖旁,做戲也要做全套。”

“多謝了。”

瞿芷安已經幾乎全然相信辛嵐假設的那種情況,於她而言,辛嵐也算是對她有恩了。

辛嵐穿上衣衫,掃了一眼瞿芷安的胸。

不知道是因為平還是勒得緊,這樣看下去並無異樣。

春月和荷華見兩人從房間裡出來,瞿芷安渾身濕透,倒是沒發生什麼的樣子。

辛嵐領著瞿芷安來到了就近的一座湖前,擺擺手道彆了。

瞿芷安看著自己仍然在滴著水的濕漉漉的頭發,又看著不遠處那道迤迤然離開的背影,眼裡的色彩沉下來。

再次抬頭的時候,她便裝作一副茫然地模樣,像是漫無目的的朝前走。

辛嵐回了宮,坐在了椅子上。

如今算是暫且過了一個死劫,皇帝那兒還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動靜,這一計不成,誰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麼後招。

讓瞿芷安和皇帝暫且離心是做到了,任誰知道自己的上司可能有著職場性騷擾的念頭,誰都會覺得不自在的吧。

那麼接下來,要從誰先下手呢。

前朝辛嵐尚且沒有什麼可用的人,辛家的勢力是很大不錯,但是那是辛家,不是她辛嵐。

辛家的確野心很大,先是為了滿床笏,地位顯赫,後來是新帝想要鏟除他們,為了自保,為了不落得一個淒慘的下場,他們隻好更加努力的紮根,讓皇帝沒法動他們,至少暫時沒法動。

所以他們寄希望於在後宮裡的皇後,希望她能夠生下一個龍子,將來繼承大統,他們辛家好繼續繁榮昌盛,可原主並沒有能夠生下來一兒半女,後宮甚至連一個子嗣也沒有。

既然暫時不可以拿前朝開刀,那麼就從後宮開始吧。

不過再那之前,辛嵐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聖上交代的事情辦完了,洪煥從宮門走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聖上為何要大費周章的去算計已經在冷宮的廢後,但是作為心腹,這種事他也不需要去過問,隻要按照命令做就好了。

他推開門回到了家,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覺得後勁一痛,暈了過去。

辛嵐從門後麵走出,拍了拍自己的手。

打昏她的,跟著她的,踹開她房間門和她說話的都是這個人,雖然是皇帝示意的,但是主犯有罪,從犯同樣也有。

皇帝她暫時收拾不了,還不能折騰一下底下的人出口惡氣嗎?

好在這人是獨居,否則還得在半路引他關注才能得手。

看著昏倒在地上的男人,辛嵐露出了一個極其淺淡的微笑。

這個笑容零九似曾相識,在上個世界辛嵐去打鄒雲飛的時候,也在她臉上出現過。

辛嵐倒也沒有下死手,甚至都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隻是在他的腰側,用內力埋下了一根針。

做完這一切都不需要一分鐘,她走進室內,拿走了所有的銀兩,又故意摔砸翻亂了些東西,裝作這裡是被洗劫了一樣。

她運起輕功,從這裡離開,一路返回了皇宮裡,從自己的窗戶裡翻了進去。

將錢財收好,辛嵐脫了衣服,這才酣然入睡。

而時間線往前推移,宴會依舊在進行的時候。

在聽到底下人傳來的消息,吳嚴清臉上的笑容也散了少許。

底下的人察言觀色,連交談聲都小了許多。

宴會反正也已經快進行到尾聲,吳嚴清心裡壓著彆的事情,便讓提早散了。

回到內殿,底下跪著的人才把事情一一道來。

“跟一個女人也能跟丟!”

吳嚴清忍不住嗬斥出聲,在那人麵前踱步,恨不得把手頭的東西砸過去,想想還是忍住了。

“找到人了沒有?”

“沒有,微臣沿著那條路找,並沒有發現,而且在冷宮裡也同樣沒有找到。”

“沒用的東西!”

吳嚴清怒火難平,胸膛不停的起伏。

這一切都和他預料算計好的不一樣,本該是個非常好的結果,可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算計的人安然無恙不說,另外一個還不知去哪了。

“陛下,找到探花郎了。”

有宮人進來稟報。

“什麼?在哪?帶她進來。”

吳嚴清眼睛一亮,立馬讓人把人帶進來。

不一會兒,渾身濕透的瞿芷安走了進來,對著皇帝行了個禮。

“你先下去吧。”

吳嚴清拂了拂衣袖,跪在地上的人馬上退了出去。

“朕說怎麼在席間不見你人了,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這麼狼狽?”

吳嚴清十分關切的詢問。

瞿芷安扯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心裡在一陣發冷。

分明是這人算計的她,分明他什麼都知道,還可以裝作這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在她麵前關心她,還真是讓人無福消受的關切。

“微臣也不知道,喝的有些上頭,便想在外麵吹吹風,有個丫鬟同我說讓我去前麵的涼亭歇著,給我端醒酒湯來,可我也不知怎的,發現自己在湖裡泡著,就趕忙就水裡爬了起來,卻不認識路,想來是我喝暈了,不知怎麼迷迷糊糊走到那兒去了,繞了好久的路才發現宮人呢。”

瞿芷安笑的頗為羞窘,麵上發紅。

“你啊,就是迷糊。”

吳嚴清哄似的說了一句,瞿芷安以前還沒發覺他的言辭話語這麼曖昧,現在卻敏感的察覺到了。

興許是疑鄰盜斧,瞿芷安現在看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感覺不對勁,似乎都充滿了曖昧的味道,而她異常反感那種感覺。

可偏偏她隻能裝作不知,若是拆穿又或者是露出一點點苗頭,那接下來的情況都不會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隻想做君臣,不想有彆的念頭。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好回家換身衣服。”

“不如就在朕這兒歇下吧,朕讓人給你拿一套合身的衣服。”

“不麻煩陛下了,現在天色也不是很晚,微臣想儘早回去。”

吳嚴清對上瞿芷安的雙眼,隻好點了點頭。

“行,那你就趕緊回去吧,雖然是這個天兒,也要注意不要感染風寒了,回去記得喝點暖身子的。”

“是,多謝陛下關心。”

瞿芷安是沒辦法繼續麵對這張臉了,她要回去好好的整理收拾一下。

瞿芷安回了家,她還未曾有府邸,隻是自己租了一間院子。

洗了澡喝了一杯熱茶之後,她穿著乾淨的衣服坐在桌邊。

燭火跳動,照出她那張心事重重的臉。

瞿芷安其實也沒想到,自己能夠走到這一步來。

她起初是不願意就那麼成親,便留了字條讓家裡不要給自己找夫家,也不要答應任何媒人的牽橋搭線,帶著幾百兩銀子和一枚家傳玉佩便出門了。

這樣似乎是不大孝順,但是瞿芷安想活的自在些,她爹從小就和她說,人活一世,開心才是最重要,她便自己開心去了。

出身商賈之家,原本就沒那麼多規矩,她從下耳濡目染跟著學了許多。

出門在外,兩年內硬生生是靠著那麼點銀兩闖出了不菲的家產,期間也給家人遞了書信,讓家人來接受,便拿著自己賺的銀兩開始遊玩,下江南,碰到了兩個誌同道合的友人,好好遊曆了一番,和友人分彆之後,又一路走到了京都。

正好趕上科舉,她洋洋灑灑寫了許多,按照自己所見所聞所想,原本也是沒抱著想要闖出一番天地的念頭,她並沒有太強的功利心,而且她的身份特殊,被發現了就不是兒戲了,可偏偏沒想到,一時興起,走到了這一步。

原本她是高興的,尤其是在金鑾殿上和天子對論,在茶樓和人思辨的時候,甚至就打算入朝為官報效國家終身不娶了。

可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今晚,發生了那麼多事。

瞿芷安解衣入睡,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一會兒是皇帝之前的態度,一會兒是他的算計,一會兒是那張豔麗卻冷淡的臉,最後居然都彙聚成了那隻手不容拒絕的按住她的後腦,將她壓往她的胸前的場麵。

柔軟細膩,溫香入骨。

瞿芷安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搖了搖自己的頭。

可躺下去一閉眼,卻是辛嵐木桶裡說話的模樣,坐在床上梳理著秀發的模樣,話語裡含著嘲諷麵色薄涼的模樣,怎樣都好看極了。

瞿芷安不自覺的歎了聲氣,帶著心事沉沉睡去。

翌日,吳嚴清發現洪煥來輪值時,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隨口詢問發生了何事。

“昨夜微臣回家,發現家裡遭了竊賊。”

洪煥苦笑,家底都給掏空了,他今天還是被太陽給照醒的,發現自己躺在院子裡。

被人打暈這種丟臉的事兒他沒說,好歹堂堂一個禦前侍衛,在自己家中被賊人打暈這種事,說起來就覺得丟臉。

皇帝昨晚計劃失敗,心情不大好,但是睡了一夜也神清氣爽許多,便寬慰了屬下一句,走了過去。

洪煥在他走後揉了揉自己的腰,總覺得不大舒服,可是又感覺不到什麼異樣,就沒再放在心上。

在冷宮的辛嵐開始悄然的忙了起來,當然,在外人看來她依舊還隻是坐在後宮裡發呆。

辛嵐讓零九給她做了一張數據統計表,上麵是後宮上的所有嬪妃以及她們背後的利害關係。

皇帝後宮現在並沒有多少人,原因先前已經提過不少次了,不算辛嵐的話,也就十來個而已。

後宮的關係也很好理清楚,主要分為了五派。

分彆以皇後,貴妃,曼妃,熹妃為主的四派,還有啥也不摻和什麼的遊離於外的派彆。

之前跟著原主的幾個妃子,在原主下台後隻有兩個還跟著辛瓏,因為她們的父兄是在辛家人手底下做事的,要不是攀親帶故,要不就是門生,總之是一條船上的,一朝俱榮一朝俱損,而有兩個態度還不明。

畢竟人心總是複雜的,不像數據那樣顯示的分明。

辛嵐算了算,不久之後也應該是選秀大典了,原本皇帝登基的時候就應該充盈後宮,隻是皇帝以守孝三年為由一直推了,如今已經是第四年了,在這一年了,不少臣子上奏子嗣的問題,畢竟登基以來,連一個子嗣也沒有的皇帝,這還是頭一個。

不管是辛家為首的還是一些舊臣,都希望皇帝能夠開始選秀,皇帝已經抗了大半年的壓力了,估計也要抗不下去了。

辛家現在尤其著急,辛瓏才十三歲不到,根本就無法承寵,更彆說懷孕了,所以才更需要一個孩子來穩住。

辛家也同樣知道,就算現在有一個孩子,辛瓏還尚且是個孩子,怎麼能養好。

所以他們必須要信得過的和自己站在同一個陣營的女子有孕,後宮裡那幾個皇帝都不願意碰,所以必須要安插新的人進去,選秀大典,勢在必行。

辛嵐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尋思著自己現在不能出麵去活動,隻能讓小侄女去了。

辛瓏在房間裡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明香,新香囊配好了嗎?”

“配好了,奴婢這不是給您拿來了嗎,您聞聞,看看喜不喜歡,奴婢聞著是挺好聞的。”

辛瓏聞言露出笑容,放在鼻端輕嗅,點了點頭。

“是很好聞,姑姑果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