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個賬(1 / 2)

國寶級親媽 浣若君 6783 字 5個月前

“嫂子,出來吃飯吧。”外麵,小姑子宋青玉終於作好飯了,懶洋洋的說:“我給咱們燒了包穀麵滲子,快來喝呀。”

六零年代沒有閒人,就是宋老太最疼愛的小閨女宋青玉,當然也得乾活兒。

而她的活兒了,就是專管給全家作飯。

包穀滲子粥,清的能看見人影兒,一盆沒有發酵好的,高梁和糜子,以及苦蕎麵攙雜著高梁杆子粉蒸出來的穀垛(一種饃),就是一家人的午飯了。

飯擺在院子正中央的磨盤上,老秦州人的習慣,全家一起蹲在地上,圍著半人高的磨盤,就隻等開動了。

“爸,出來吃飯吧爸。”照例,大家坐好了以後,還得等宋家的大家長宋大爺。

宋大爺有喝罐罐茶的習慣,閨女喊了三回,他才意猶未儘的放下茶罐子,慢悠悠的出來吃飯了。

雖然說蘇向晚看著那雜糧攙成的,酸嘰嘰的穀垛子沒有任何胃口,但是原身餓呀。

她之所以上吊,就是因為吃的還不如驢,又要奶孩子,還叫人發現自己給宋老二寫信訴哭,又羞又憤才上的吊。

胃裡餓的著不住,蘇向晚抓過餅子就開始大嚼。

“就說嘛,搶飯的時候比誰都能吃,趕緊吃,吃完了好上工。”老太太手腕上還戴著塊浪琴呢,在這貧寒的山村裡,好怪異的奢侈品。

“天,這是湯嗎,這直接是水吧?”蘇向晚端著碗湯,都愣住了。

老太太解放前裹的小腳,後來強製放大,但腳也長不了太大,所以叫解放腳。

她兩隻腳嫌棄的蹬著趴在磨盤上的狗蛋,示意他離自己遠點兒:“上吊的人,有水喝就不錯了,你當你是國家乾部,還想喝稠的?”

“驢蛋媽,我吃稀的,稠的給你吃吧。”宋大爺也是看兒媳婦那碗湯太清了,把自己的一碗糊糊,換給兒媳婦了。

好吧,宋青玉向來偏心眼,盛給她爸的都是最稠的,盛給彆人的,那都清的能照見人影兒。

“爸,你是咱家的主勞力,你就該吃稠的。”宋青玉說。

宋大爺重重吭了一聲:“向晚,趕緊吃,甭理你媽,她一輩子就那扣索脾氣,餓死自己不說,還不讓彆人吃飽。”

公公人倒還是不錯的,端起稀飯呼嚕嚕的,就開吸了。

“我人怎麼啦,我人再不好,也沒把丈夫給克死了不是。”宋老太聲音一尖,直接就是日媽搗娘:“一沾男人就生娃,生的也是沒用的毛丫頭,克父克夫的東西。”

宋大爺說:“飯堵不上你的嘴嗎?”

宋老太啪啦一聲,筷子扔下不吃了:“吃不下,看著克死丈夫的掃把星吃飯,我就吃不下。”

“那你就走,餅子讓向晚吃。”宋大爺說。

好吧,雖然穀垛子難吃,但是為了能有奶喂孩子,蘇向晚還是把一碗稠稠的湯全喝到了肚子裡,難吃的穀垛子,也全吃了下去。

然後嘴一抹,她就回房裡,舒舒服服的躺下,準備要睡覺了。

這不,外麵宋大爺和宋大娘倆又吵上了。

“下午讓驢蛋媽休息一下午,還有,今天她給老二寫信的事兒,誰都不準再提,那信也給我燒了去。”宋大爺說。

宋青玉趕忙說:“我沒提過啊,提啥?”

但宋老太叫喚開了:“咱家人口本來就多,他爹你到廚房裡看看啊,麵缸子都要空啦,向晚再不下田,就光憑咱倆個的工分,咋糊那麼多張嘴。”

“那就讓她少乾點兒,你是婆婆,你也才五十多歲,又不是出不了力,你多乾點兒。”宋大爺說著,鋤把一挑,就說:“我也不午休了,我帶著驢蛋上山築田梗,給咱掙十二分的工去。”

這老爺子平常沒話,但是人個頭高,力量足,也是整個宋家莊,唯一一天能掙十二個工的男人。

走的時候,他還再三叮囑呢:“一定讓向晚少乾點兒,她還要奶孩子。你們也不要再提啥克死丈夫的事兒,生死有命,老大的死咋就能怪她了?”

宋老太撇了撇嘴,沒說話。

驢蛋趁著空兒還進來,安慰媽媽呢:“媽,我下午能掙三個工分,你安心睡啊,萬事有我呢。”

才六歲的孩子啊,把個土筐子往背上一背,故意走出個八字步兒來,跟著他爺爺,四平八穩的走了。

好吧,農村麼,到了大中午,除了不怕累的男人,這會兒都午睡了。

不過,蘇向晚摟著小閨女睡的正美著呢,就聽外麵宋老太高聲說:“下午這麼分配,我去鋤田掙三個工,狗蛋跟著你媽去地裡鋤穀子,掙兩個工,老三陪他媳婦去看病了不在家,就不用上工了,青玉和金貴就在家給咱們作飯,好不好?”

睡的正香的蘇向晚給吵醒了,懷裡的小吱吱也哭開了。

孩子的哭聲並不高,而且這孩子兩天沒吃飯,哭的跟老鼠叫似的。

宋青玉也是個不懂事的,在外麵嘖嘖的酸呢:“我家金貴從來不哭,大嫂生的這是個啥啊,總哭總哭的。”

這時候,外麵忽而傳來一陣喇叭聲,裡麵奏的,是響亮的《北京的金山》上。

這是集結號,聽到集結號,所有人就都必須趕到公社報道,然後統一集中分工,上工掙工分了。

蘇向晚紋絲不動,翻個身,又睡下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宋老太就進來了:“老大媳婦,你沒聽見沒,你該去上工了。”

“媽,我隻問你,咱們家多少口人?”蘇向晚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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