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是夾槍帶棒的, 偏偏宜芳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一來是和她本身的性格有關係,二來和昭妃的態度有關係,如今闔宮上下都知道她是昭妃的人,但那也是分為親疏的。
很顯然,宜芳不屬於昭妃的心腹,用完就丟的那種。
更重要的一點是, 今早上梁九功帶著人抬著禮物浩浩蕩蕩去了翊坤宮,可見宜寧還是恩寵依舊。
宜芳支支吾吾的, 想為自己辯解,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啊, 如今好像說什麼都沒用, 她也不是那等口舌伶俐之人,根本說不出什麼來。
宜寧壓根沒理她, 越過她直接往裡頭走, 走了兩步卻還是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宜芳啊, 你是玩不過昭妃娘娘她們的, 可彆為了眼前那麼點蠅頭小利, 到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如今沒事兒還好, 若是有事兒了,她們第一個推出去的就是你,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這世上所有的禮物暗中都是暗中標好的價格, 隻是看你什麼時候去支付這個價格,總是逃不過的。
宜芳看著她的背影,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說。
很多事情做了就做了,想要回頭,沒有那麼簡單,這一年半的時間,她不是沒後悔過,隻是,後悔又有什麼用了?
宜寧前去看榮常在,說起方才碰見宜芳的事情,“……我自詡當初對不起她,入宮之後能對她好就對她好,況且當初進宮的事兒,也是她自己願意的,並無任何人強迫她,可她卻是這般對我,見到我連個隻言片語都沒有。”
說起來也是叫人心寒。
當初的事兒,隻要不是蠢笨至極之人,都能想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偏偏沒有證據,榮常在搖搖頭道:“當初我就懷疑是她在香囊之中動了手腳,後來見著她跟昭妃娘娘那群人走得近了,心裡更是確定是她,隻可惜,這種事兒沒有證據。”
心裡有了懷疑,她與宜芳雖同住一個屋簷下,卻也沒怎麼過多來往。
人啊,一旦不走動,關係自然也就淡了。
榮常在又說起今早上玄燁的賞賜,不免多念叨了幾句,“你在同皇上置氣,我看得出來,你和皇上置氣做什麼?男人啊,你冷他一時可以,若是長久冷著他,多得是人往他懷裡投懷送抱。”
說著,她更是微微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性子是那樣,可很多事情就算是不為了自己想一想,也得為了家裡人想一想才是啊!”
榮常在這話是為了宜寧好,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做不到,“我也想過,可是我做不到,愛的越深,陷的越深,我一想到以後像後宮中的女人一樣,日日盼著皇上過來,就像是望夫石一樣,我真的做不到啊。”
“與其說到了最後會失望,會絕望,我倒是寧願最開始的時候就不要報有希望。”
榮常在看宜寧,就像是看小孩子一樣,她比宜寧年紀大不了多少,心卻是老多了,如今隻握著宜寧的手,問了一句話,“宜寧,那你想在高興嗎?快活嗎?”
宜寧一愣,旋即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榮常在道:“是啊,你連如今都不快樂,更彆說以後了,人啊,就是不能想的太多,說好聽了是未雨綢繆,可說難聽的那就是瞻前顧後。”
“還記得當初我連著沒了兩個孩子,那個時候若不是放心不下藍齊兒,真恨不得隨他們一起去了,後來還是太皇太後一番話開導了我。”
“人這一輩子太短暫了,活著就是該高高興興的,活好當下才是最要緊的事兒,若走一步想百步,誰能想到自己能不能走到百步那麼遠了?宜寧,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以後你真的覺得日子難熬了,那也是以後的事兒,辦法總比問題多,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是啊,當初榮常在憔悴萬分,如今像是變了人似的,振作了不少。
反倒是宜寧,當初在彆院的時候是人比花嬌,如今回到了紫禁城,這才幾日的功夫,就憔悴了不少,“可是,我一想到今日皇上陪著我賞花看月亮,明日又不知道陪著哪個女人做同樣的事,心裡就不是個滋味,便是想一想都難受。”
榮常在笑了笑,知道宜寧這是真的愛上玄燁,可她也知道,年輕的姑娘家的容易鑽牛角尖,很多事情一旦鑽出來就不容易出來,“你想怎麼做,做什麼決定,我無權乾涉,隻是宜寧啊,很多事情我怕你以後想起來會後悔。”
“彆人都說這一兩年的時間裡聖寵優渥,之前雲南的戰事那麼忙,皇上還是時常過來瞧我,可我自己卻知道,皇上過來總是問你的事兒,問你在彆院過得好不好,問你每日都做些什麼打發時間……說來說去,每日來找我問的都是你,若你覺得皇上不在意你,那我真是不知道皇上還在意誰了。”
“我入宮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對一個人這般上心的。”
說是不感動,那是假的,可宜寧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若問自己幾句那就是關心,那就是上心,那這樣的喜歡,她寧願不要。